來源:運城日報發布者:時間:2022-05-17
■趙 波
禁垣是運城鹽池的象征,亦稱禁墻、禁城。
古禁垣在穿越歷史隧道的同時,也經受著大自然風雨的剝蝕,像一位年邁的老人,身上布滿了歷史記憶、文化符號。
禁垣記錄著歷史,閱讀禁垣就是閱讀歷史,從殘垣斷壁的古禁垣上,我們可以讀懂歷史老人的內心“獨白”。禁垣書寫著文化,欣賞禁垣就是欣賞文化,從斷瓦頹垣的古禁垣上,我們可以感受到池鹽文化的博大精深。
禁垣初創
禁垣最初創建于唐代。大唐建都于長安(今西安),運城鹽池靠近京畿,是輔佐大唐王朝的“錢袋子”和“米糧倉”。鹽、鐵、綢、茶,是封建社會的主要經濟支柱,盛唐時期國民經濟總產值達1200萬緡,全國鹽稅高達600萬緡,運城鹽池鹽稅就達150萬緡,占全國財賦收入的八分之一,全國鹽稅的四分之一。“唐之富庶,(河東)鹽稅其半”就是說明運城鹽池在當時國民經濟地位中的作用和所占比例。唐憲宗元和年間,鹽法大壞,由于利益的驅使,鹽池周圍的百姓冒死偷鹽現象時有發生,私鹽盛行,鹽利收入大減。為了防止食鹽走私,保證賦稅收入,唐王朝政府在原“盜賣池鹽一斗以上,杖背,一石者死”的鹽律基礎上制定了更加嚴酷的鹽律。鹽律規定:對偷盜和私煎鹵鹽犯,不論多少,立即處以死刑。但即使這樣,仍難以禁止盜竊、私制和私銷食鹽的行為。因此,在運城鹽池的周圍修建了水溝、矮墻等非常簡陋且規模不大的防護建筑,鹽池最早的禁垣雛形“壕籬”就這樣形成了。
到了宋代,在唐創建“壕籬”的基礎上,環池一周又修建了“攔馬短墻”,分東西二門,以便人員出入。并“募兵百人,目為護寶都,以巡邏之”。
明洪武二年(1369年),明太祖朱元璋剛收復山西,立即派遣“河東轉運使司”,專管河東鹽務,負責征收鹽稅,并對河東鹽池專門制定嚴厲的鹽律,“鹽池各場灶丁人員如有夾帶私賣或私煎代賣者,處以極刑(絞刑);兩鄰發現私煎私賣知情不報者,除杖一百外,還要充軍,對知情故縱或者串通私賣者,也要處以極刑”。
禁垣完備建成是在明代中葉憲宗成化十年(1474年),明政府下詔收回大灘池歸為國有,由巡鹽御史王臣,“經理鹽池,塞東西二門,另辟中門,以總出入,又于馬墻之外,筑設禁垣一周,計長一萬七千四百二十二丈(合116.14里)。高低隨乎地勢,東西南北不一。其制大率高以一丈并一丈三尺為度,基厚八尺及丈有三尺,漸次而上,頂厚六尺、八尺不等。禁墻之外有馬道,以便往來。馬道之外有隍塹,以蓄野水,深闊皆丈。垣內外又置鋪舌,以居邏卒”。這次修筑動用人力之多、工程之大,在鹽池歷史上是空前的。第二年,巡鹽御史袁禎繼續施工。第三年御史陳鼎復加修筑,墻高加之二丈一尺,前后歷時三年完成。成化二十一年(1485年),御史吳珍請求,仍開東西二門,加上中門,共稱之禁門有三,皆在鹽池北畔。中禁門與運城城區相對,名曰“祐寶”;東禁門距安邑五里,名曰“育寶”;西禁門距解州十里,名曰“成寶”。三門出入,各從其便。
古禁垣在成化年間修成后,經歷了四十余年,在一定程度上有損壞和塌陷。明正德十二年(1517年),巡鹽御史熊蘭又征調役夫3萬余人,費時半年,把禁垣加厚至一丈五尺,加高至二丈一尺,隍塹深挖,加寬各一丈五尺。并在東西禁門內各建一座“甕城”,城上建樓,城內設置60鋪,分遣重兵把守,每當夜幕降臨,城門緊閉,整個鹽池恰如一座“監獄”,城外馬道有兵卒巡邏,盜鹽走私者插翅難飛。至此為止,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功能完備、宏偉壯觀、“固若金湯”的禁鹽之城就建成了。“環池四面,周圍以墻,名曰禁垣,所以御盜賊而資保障也。”(《河東鹽法備覽》卷一·鹽池門·禁墻)
運城鹽池古禁垣防御性很強。城外的護城河為第一道防線,河上設有吊橋,是進出鹽池的唯一通道;第二道防線是護城馬道,晝夜有兵卒巡邏把守;第三道防線是城樓上邊的譙樓,用來打更和報警;第四道防線是城門;第五道防線是禁墻內的甕城。鹽池古禁垣整個防務體系完備,建筑雄偉堅固,布局合理,結構嚴密。三道城門關禁重疊,層層設關,城上樓閣高聳,形成城內有城、城外有壕、關垣縱橫、重城并守之勢。
在運城鹽池發展歷史上,古禁垣始終捍衛著一個偉大民族的生存和發展,是中華民族發展壯大、繁榮富強、文化傳承的不朽豐碑,是河東大地人文厚重、富甲天下的歷史見證。古禁垣經歷千年歲月滄桑,為人類留下一份珍貴的文化遺產。
歷史地位
古禁垣從唐代始建,宋代繼建,明代筑城,前后歷經1000多年,這在我國和世界鹽業發展史上是絕無僅有的。究其原因有二:一是運城鹽池地處中原大地,交通便利,是世界上開發利用最早的鹽池之一。自秦、漢,直到唐、宋、元、明、清,運城鹽池鹽利一直是封建王朝財賦收入的主要來源,受到統治者的特別重視和保護。二是運城鹽池雖然分東、西兩池和六小鹽池,但比較集中,有條件繞池一周修筑禁墻。正是出于統治階級的利益需要和地理位置的實際可能,才使得禁墻能以獨特的面貌出現在百里鹽池上形成獨樹一幟的池鹽文化現象。
古禁垣落成之后,第一個明顯的作用是防止盜鹽走私,保證國家稅收,擴大財賦收入。
以產量來說,明太祖洪武三年(1370年),產鹽30.4萬引(每引200斤,下同),計產鹽6080萬斤。成化十年,禁垣修成之后,鹽產量逐年遞增。成化二十二年(1486年),產鹽38.4萬引,計7680萬斤;正德十五年(1520年),產鹽62萬引,計12400萬斤;特別是神宗萬歷三十二年(1604年),產量高達140萬引,計28000萬斤,達到歷史最高。
古禁垣的第二個作用是抵御自然災害,防止客水犯池,保證鹽業正常生產。
運城鹽池地勢中間低、四周高,歷來是“以主水生,又以客水敗”。主水,是指池內的產鹽母液;客水,是指池外侵犯而來的洪水。抗洪是保證鹽池正常生產的必要條件,禁垣沒修之前,池北僅有姚暹渠疏導侵池之水,池南僅有建于唐德宗貞元年間(797年)的“護寶長堤”作為防止中條山洪水入池的唯一屏障。禁垣修成之后,護寶長堤成了鹽池防洪的第二道防線,禁垣既可以堵截客水,又有隍塹可以納蓄,無疑是防止客水犯池的一道主要防線,其作用不言而喻。
古禁垣沒修之前的宋徽宗元符二年(1099年),客水壞池,沖垮護池堤堰,鹽業減產,使得行銷潞鹽的西安、洛陽、開封等地改食河北長蘆鹽。
元延祐年間(1314年),池霖澇拍壞堤堰,池中鹽花諸年不生。禁垣修成之后,有效抗御了以下幾次大洪水,使損失減少到最低程度:明崇禎五年(1632年)七月大洪水;清乾隆二十年、二十二年大洪水(分別為1755、1757年);道光二年、三年、十二年、十五年大洪水;咸豐六年(1855年)大洪水。
在抵御諸多洪水中,特別值得稱道的是抵御正德十五年(1520年)的洪水。正德十二年加修的禁垣不僅有效抵御了洪水侵襲,還使當年的潞鹽產量達到一個新的水平。
古禁垣的第三個作用是控制鹽工的外逃。在過去的鹽業生產中,鹽工是為統治階級當牛做馬的奴役,在不堪忍受其苦時紛紛外逃。禁垣建成后,百里鹽池成了一座“四堵墻”的“監獄”,鹽工失去了人身自由,禁垣起到了禁錮鹽工的作用。
禁垣被毀
禁垣的衰敗始于清代末期。
清代前期,政府每年撥有專項銀兩對禁垣進行歲修。到了清代后期,由于朝廷軟弱無能,國難當頭,內憂外患,國庫空虛,鹽政腐敗,對禁垣無力歲修,禁垣由此開始衰敗。
民國初年,軍閥混戰,鹽業不振,加速了禁垣的衰敗。民國三年5月,充任鹽務稽核總所會辦的英國人丁恩,到運城鹽池巡視后稱:“查河東鹽池當日環繞鹽池之禁墻,已甚破壞。初欲借此圍墻保護鹽池者,至是遂歸失敗,等于無用……除閘門(指禁門)三道之外,墻中更有缺口多處,或穿墻身,或穿墻領,以為利便出入之孔道。凡此皆由人民歷年以來逐漸私開,而政府未嘗加以禁阻者。”這說明禁垣在清末民初破壞比較嚴重。
1938年3月,日軍侵占運城鹽池,以掠奪潞鹽和化工原料為能事,加劇了禁墻的破壞。
1947年12月28日,運城解放之后,晉冀魯豫邊區人民政府太岳行署立即發布公告:鹽池禁墻內土地一律收歸國有,護堤灘地、籽粒灘地地租如數上繳,作為維護池內資金。
新中國成立后,黨和政府曾先后投資1000多萬元,對護池堤堰進行修建保護,又多次發布命令和布告,對于鹽池資源的利用、土地開發、池內蘆葦及樹木的使用管理都作了明確的規定。
“文革”時期,對鹽池的防護設施破壞嚴重。58.7公里的禁垣不少地段被平毀,幸存的也是殘垣斷壁。鹽池南畔,在造海綿田狂熱運動中被拆毀一空,25公里長的護寶長堤被附近村民挖得坑坑洼洼,栽樹,取土,燒磚瓦,這個被稱為池南第二屏障的“護寶長堤”已是面目全非。
1980年,《人民日報》以《運城鹽化局資源亟待保護》為題發出“救救古禁垣”的強烈呼聲!1982年5月24日,《人民日報》在頭版顯要位置,發表了“制止破壞運城鹽池國家資源的行為”的讀者來信。同年7月間,時任山西省省長羅貴波到運城視察,看到古禁垣被毀之慘狀,爾后省人民政府果斷作出決定,先撥款200萬元,修復池南禁垣,然后全面修復。
近年來,運城市委、市政府先后成立了運城市鹽湖生態保護與開發中心、運城河東鹽文化研究會,投資過億元,對鹽湖生態環境大范圍整治,修復堤堰,東、西禁門,甕城,鹽池神廟,河東池鹽博物館,鹽文化公園,鹽文化廣場等展示池鹽文化場所和載體。特別是省委、省政府提出的“退鹽還湖”“五湖治理”等方案,把運城鹽湖納入其中,運城鹽湖必將迎來大規劃、大投入、大發展。
風骨猶存
古禁垣從初創到現在歷經千年滄桑,雖屢遭兵火,迭經風雨侵蝕,大部分已毀,但從它的廢墟上不難想象當年之風姿。
今天的古禁垣,早已被叢生雜草包圍,兵卒的鋪舍也破敗不堪,垣外隍塹也已墊平,馬道上栩栩如生、形象逼真的5匹運鹽車馬早已不知去向。曾經風光無限,氣勢恢宏、懸若垂臂的古禁垣孤獨地橫亙在天邊;曾經戒備森嚴的“甕城”也沒有了昔日的威嚴,變得異常冷落,異常凄涼;曾經古雅莊重、朱棟花檐的中禁門門樓上嵌飾的清同治皇帝手書的“三不碑”,即禁垣中鹽工“不當兵、不納糧、死后不買棺材”的碑文,早已化為塵埃。鹽池禁垣被國務院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鹽池禁垣是歷史留給現代的標記,既而凝固成一種特殊的鹽文化現象。正是河東鹽池最早產生了池鹽文化,繼而池鹽文化催生了河東文化、黃河文化,黃河文化最終繁衍了中華文化。河東池鹽文化以此為基點,閃爍出燦爛的生命和智慧的光芒,確立了它在中華文化發展史上不可忽視的地位。
千年古禁垣,它昭示給我們的是一種信念,一種執著,一種毅力,一種精神,一種文化,是時代洪流激蕩之后的巋然,是大浪淘沙之后的純真,是歷史車輪碾壓之后的考驗。面對千年古禁垣,我們總是懷著一顆虔誠的心,小心翼翼地去對待這種獨特的池鹽文化現象,去挖掘、去整理、去研究、去保護、去開發、去傳承、去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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