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波

東呂村火了。

東呂村歷史上就是芮城縣有名的大村，她的火本不必驚訝，但這次火的動靜太大了，火出縣、火出省甚至要火出國了——蓋因電視劇《主角》劇組的相關人員最近進駐東呂村拍攝取景。原來，該村有個元代連三舞臺被張藝謀導演選中。劇組在這里拍戲，在當?shù)匾鹆撕艽蟮霓Z動，東呂村也成了運城市新的打卡地。為此，幾位當年在東呂插隊的農(nóng)友邀請我一同前往故地，再走一遍那時我們常走的知青路。

50年前，我們23名知青插隊到了東壚鄉(xiāng)（那時叫東壚公社）東呂村，在幾年的勞動鍛煉中，與當?shù)厝罕娊Y(jié)下了深厚的情誼，大伙都把這里看作是自己的第二故鄉(xiāng)。那時的東呂村有2300多口人，十幾個生產(chǎn)隊，耕地面積8000多畝。這個村名人輩出，還有許多歷史遺跡，其中連三舞臺在四鄰八鄉(xiāng)最為出名。許多人都聽說過唱“對臺戲”，但對什么是“對臺戲”卻懵懵懂懂。其實，這個連三舞臺就是為唱對臺戲而設計的：三個舞臺一個廣場，各自獨立，又連成一體，可以供三個不同的戲班子同時演出。每遇這種場面，臺下的觀眾們可就熱鬧了，哪臺戲好就給哪個戲班子鼓掌叫好。臺上演員賣力表演，臺下觀眾左挑右看，掌聲此起彼伏，人潮此消彼長，好不熱鬧。據(jù)說黃河兩岸，條山南北，東呂村若要請戲，沒有兩把刷子的戲班子是不敢應邀的。

我們插隊時，東呂村有兩條去縣城的路，一條是鄉(xiāng)村路，直溜且平順，有10多公里，我們回家、返村一般都走這條路；另一條大路雖是省道，但要多繞兩三公里，平時我們走的很少。那幾年我們多走這條鄉(xiāng)村路，風吹過、雨淋過，甚至冒著嚴寒在冰天雪地里撒歡過。

話說回到幾天前。那天吃過早飯，我們5個農(nóng)友相約一起從縣城出發(fā)，重走這條鄉(xiāng)村路。一路上大伙特別興奮，仿佛找回了當年下鄉(xiāng)插隊時的感覺，一下子我們又年輕了。

現(xiàn)在交通發(fā)達，這條鄉(xiāng)村路也成了水泥路，特別是新南張機場的機場大道，是兩年前修的新路，那寬闊的一級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少有過去的寂靜。沿路的新面貌讓我們幾乎認不出來。果園、大棚、高標準農(nóng)田，還有鄉(xiāng)村企業(yè)不斷進入我們的視線，農(nóng)田里都是農(nóng)民在進行機械化耕作。

我們進入機場內(nèi)部參觀，工作人員熱情地介紹說，這座現(xiàn)代化機場已正式投入使用了，是全縣的標志性工程。看那候機樓、塔臺、跑道設計新穎，布局合理，不斷有小型飛機起飛、降落，大大方便了人們出行，我們也將是受益者。

回憶當年下鄉(xiāng)時，每當放假回家路上大伙說說笑笑的情景，那真是火紅的年代，青春的畫卷，什么都是亮麗的、新鮮的。我們一路討論問題，你一言我一語。因為年輕氣盛，往往還沒討論幾句，就直接把討論變成爭論甚至爭執(zhí)的層面，倘若遇到個認死理的家伙，那就熱鬧了，非要爭他個言高語低、面紅耳赤不可。最后的贏家往往不是最講理的，而是音調(diào)高嗓門大的。那時我們都是青春期的大姑娘、小伙子，如此爭論，少一半是為了“真理”，多一半是荷爾蒙作用下在異性面前的雄性張力。不過還真有人在交談中彼此有了好感，成為男女朋友直至成了兩口子。

那時我們都關心國家大事，積極參加各項活動。大伙會在路上交換看法，談體會，完善發(fā)言稿。有的暢談前途理想，謀劃著美好的未來。還有的勞動中有成見，通過大伙一路的勸說也解開了心結(jié)。

每當縣城里有特別好的影片上映，我們會抓緊干活，為的是早點收工，然后急行軍似的去看場電影，影院散場后還要連夜趕回，熄燈休息都到了后半夜，但這并不影響第二天出工。那時年輕，這點經(jīng)歷算不了什么，真是有用不完的勁。

抬眼望去，前面已到了東壚鄉(xiāng)地界。第一個村便是梁岔村。這個村東頭有片墳地，以前栽有柏樹，到了晚上因月光照的柏樹像人的影子，陰森嚇人。我每次晚上路過都感到害怕，與農(nóng)友們相隨時總走在中間才覺得安全。這次剛好走到這里，已不見當年的柏樹。

在談笑中，10多公里不知不覺就走完了，我們到了向往已久的第二故鄉(xiāng)東呂村。

幾名村干部早早就在村口迎接，這場面非常感人。我們來到了元代舞臺，不少鄉(xiāng)親們已等在那里與我們見面，盡管人的容貌變了，但心是相連的。村里安排專人解說，舞臺建于元代1328年，距今近700年的歷史。以三臺聯(lián)袂、9間面寬的恢宏形制驚艷于世。中臺在玉皇大帝像前祈愿，東臺向送子觀音還愿，西臺向關帝獻戲，形成中國古代罕見“立體式”的信仰劇場體系，故稱“連三舞臺”。三臺戲班可以同時開演，觀眾穿梭于不同神祇的觀演空間中，體驗多重文化敘事。通過參觀，我們上了一堂傳統(tǒng)文化課，覺得東呂村歷史文化底蘊深厚，是個名副其實的古村。

我們下鄉(xiāng)時，戲臺并不惹眼。我老舅家就在東呂村南北巷，我小的時候在連三舞臺看過戲。據(jù)我母親講，之前她在連三舞臺上過文化速成班，有段時間連三舞臺被學校占用，這樣也等于保護了文物。希望借《主角》電影開拍，東呂村能成為旅游勝地，帶動農(nóng)民更好致富，助力鄉(xiāng)村振興。

東呂村是我們?nèi)松钠瘘c，更是農(nóng)友們心靈的歸宿地。大伙常常想起那里難忘的故事、難忘的人、難忘的親情，都把東呂村作為第二故鄉(xiāng)。以后我們會?；貋砜纯?，關注關心支持第二故鄉(xiāng)建設，相信東呂村的明天會更美好。（題圖為芮城縣東壚鄉(xiāng)東呂村的“連三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