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濟市西南一隅的首陽山下有個祁家村，村子舊時的城樓上鐫刻著“堯天村”三字，傳說是因為唐堯虞舜的堯王伊祁氏而得名。

在祁家村東的首陽山上有一華佗廟，也曾叫華神廟（上圖）。

一

華佗廟內現存清朝咸豐三年的《華神廟碑序》文。

《華神廟碑序》撰文者說，“素喜醫道，考查明朝傳說有一真人華仙，其醫術絕妙，惜方術不傳。不意有一年春天，蒲城南隅的祁家村，聞村東首陽山，竟有真人華仙顯圣施方治病一事，一時四方凡有病者，無不起死回生靈如影響”，于是再加修建，名為華神廟。真人者，即是神仙；華仙者，即是華佗。至于華仙如何顯圣，未曾提及。

然而民間卻有傳說，說是明朝有一次八級大地震，山西蒲州和陜西華州是重災區，那時有“天塌蒲州”一說。那一年，黃河之隔的河西華州同樣災情嚴重，災后瘟疫橫行，有郎中用草藥煎為湯劑，廣施良方，驅除疫情。而后這位郎中又過河東，河西有個癡迷醫道的年輕人，一路如影隨形，眼見到了中條東山，郎中就沒了蹤跡，年輕人以為是神仙顯靈。因為神醫是從陜西華州過來的，人們就以地名稱姓，叫他華神醫。那位年輕人后來留在了河東這邊，接了華神醫的班，專在河東民間治療疫疾，人們都習慣性稱他為華郎中。

隨著民間傳說衍變，華神醫被傳成了歷史上三國時期的神醫華佗。華佗給關羽刮骨療毒，這是廣為人知的故事，然而他也給多疑的曹操治過中風，結果反遭殺害。

如今華佗廟前傳有一副古聯：當年有方曾施雨，至今無念不恨曹。

二

華佗廟坐落在首陽山上，每年正月二十，附近十里八鄉的村民都會起早趕藥王廟會。人群沿著這之字形的山路盤繞而上，遠遠望去，這景象白天像一條彩龍，五更夜像一條火龍，堪稱一道奇特風景。

因為人們敬畏華佗，這一帶的鄉醫，古往今來救死扶傷濟世之風代代相傳。遠時的說不清了，只是近代以來，這里行醫的中醫郎中大有人在。如晚清時期祁家莊的祁鳳翔，曾參與過清末永濟三秀才抗酒稅事件。光緒三十年（1904），永濟發生了抗酒稅斗爭事件，原因是永濟沿山柿樹多，農民用柿子釀酒，因種柿樹占耕地，農民已經向朝廷交了地糧稅，地方卻硬性攤派加征酒稅。對此，仝家堡人仝揆文、陳村黨凌霄、祁家莊祁鳳翔等鄉紳，率領縣東鄉南鄉5000余民，赴縣衙請免酒稅，遭到了以聚眾鬧事為由的鎮壓，當場致死兩人，一時激起眾怒，發生械斗，打死練軍幾人。事后，官府答應免征酒稅，可是，仝揆文卻以帶頭叛亂被判刑十年，靈霄、鳳翔二人以從犯罪被拘十月。

此后，三秀才“哄酒稅”事件，被編成民歌，廣為流傳。單說鳳翔老人，他曾被聘為永濟縣（蒲州）稅務官，后退出。他深知稅務內情，三秀才哄酒稅事發，他敢于為民請命；退居鄉里，更體恤百姓疾苦。他志于為民醫病，于是在村子里開起中藥鋪，親自坐診，成了聞名四鄉的老郎中。窮人看病沒錢，他就免費，常年賒賬，也不催要。1957年，還有芮城縣的幾位老人找上門來，說是來付當年賒欠的藥費。鳳翔老人不僅行醫，還傳醫收徒，南鄭村的王靜齋，人們都說是鳳翔的徒弟，身上有鳳翔老人的遺風。

靜齋中醫也曾聞名十里八鄉，他行醫主張“大而全”的原則。一是開藥方用大劑量，認為量小了，藥的效果不明顯，有時還會使猛藥；二是藥要全，往往開個方子，一大包藥。而且靜齋父子相傳，成就杏林世家，在當地已成美談。

三

此后祁家村又出了一位年輕中醫，他的用藥訣竅是“少而精”。

這位中醫叫祁永杰。他是一位獨立行醫的農村醫生，名氣也確實不小。他的住屋是一處緊臨省道的農家小院，大門連著巷道的文化墻，走進去方覺有股子時尚氣息。院子里七八株參天蔽日的香椿樹散發著清香，地面也沒有硬化，給人一種親和感。來此求醫者，門庭若市。

他沒有院校文憑，只是年輕時喜愛醫道，好學上進，有一年縣醫院舉辦中醫培訓班，村里就推薦了他。結業后，他先是被分配到公社醫院，已小有名氣，后應需回到本村，開起診所。他信守醫德，嚴持醫術，號脈問診，開藥方就認可三個字“少而精”。少是說他開的方子用藥少，不多一樣藥，精是指他對病癥的精準把握。他進藥要求嚴格，一定要選好藥。他還親自上山采藥，熟知藥草原理。他用藥貨真價實，處方一般一副也就幾元、十幾元。不久前，他通過考試，獲得了國家頒發的中醫藥師證書，這樣不僅可以在家里坐診，還能應聘出去行醫。考慮到以后接觸的病人越來越多，他對自己要求也就更加嚴格了。

除了雨天，他幾乎每天清晨都會去二里開外的首陽山下，仰望華佗廟。每年的正月初一和二十藥王廟會，他都會到華佗廟行叩拜禮。正如他在人前常說的一句話，誠信、誠信，誠則有，信則靈。他一再表示，首陽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有靈性。在鄉民心里，他就是當年神醫的弟子傳人，大家十分認可他的精湛醫術，這從送給他的“華佗再世”的匾額錦旗可見。

永濟市就兩處知名的藥王廟，北有扁鵲廟，南有華佗廟。此地有了華佗廟，在人們心目中也就有了精神寄托，鄉民堅信行醫就是積德行善，也正如人們在正月二十的廟會歌中有句：人心向善，天道昭彰。正月朝會，十里八鄉。和諧健康，人間共享。

□祁世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