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運城晚報時間:2025-09-19
藺永茂
20世紀七八十年代,筆者調入新絳縣博物館任職。當時的縣博物館既無辦公地點又無住宿條件。
我就住宿辦公在“龍興寺”大雄寶殿內東側偏房內。有同學友人調侃:“你與這些神像為伴,晚上出入不怕嗎?”我說:“我是它們的‘保護神’,難道保護它們還會怪罪于我!”我就在這樣的環境里工作生活多年。每天心里裝著大大小小的事情,從睜開眼到睡覺,一天忙忙碌碌,也覺得其樂無窮。

一天,一件意外的大事降臨了。上午11時左右,突然進來一位樸實忠厚的壯年農民,他將毛毯中裹的一塊東西往我的桌子上一倒,東西用報紙左一層右一層包裹著。我急忙倒了一碗水讓其解渴,又讓他擦把汗坐下歇一下。我把一層層報紙剝開,露出了一塊銹跡斑斑的銅版,看見“貞祐寶券伍拾貫”字樣時,我的心在激烈跳動,眼睛也放出光芒。壯年男人正在喝水擦汗,沒有注意我的表情,我立刻冷靜了下來,讓其喝水休息。此刻我詳細端詳了此件東西的細節,這塊銅版上醒目的大字是“貞祐寶券伍拾貫”,其下邊文字是“奏準印造平陽太原府兩路通行寶券并同見餞行用不限年月許于平陽太原府路官庫倒換錢券”。
閱文后我的腦海中泛起中國錢幣史的浪潮,“貝幣”“秦半兩”“漢五銖”紙幣及白銀黃金等,貨幣以不同的介質在歷史的長河中流通了幾千年,到宋代世界上才有了最早的紙幣——交子。交子是用金屬版轉印的紙幣。這塊銹跡斑斑的銅版,轉印出紙幣是平陽、太原府之間轉換貨幣的倒換券,像現代銀行的匯票一樣,方便了兩地間貨幣交流。想到這里,我斷定此物是件罕見的珍貴文物,而且國內已發現過一個“貳拾貫鈔版”,這可是伍拾貫大面額鈔版,此物能在新絳發現,實屬一件破天荒的大事。絳州在歷史上曾是多個朝代鑄錢的重地,出現印紙幣的原版尚屬第一次,真是喜從天降!紙幣的發明出現在世界貨幣史上有著“里程碑”的意義。紙幣具有輕巧、攜帶方便又安全的特點,這是金屬貨幣遠遠不能比的優勢。其在促進商業貿易活動,對經濟的繁榮、社會政治穩定、各地交流都起到積極作用,我越想越覺得此件文物含金量太高。
我首先問清楚來人的籍貫、姓名,接著還詢問了此件文物發現的來龍去脈,并做了詳細的筆錄。此人名叫黑月娃,當年有40多歲,是泉掌鎮梁村人,一位憨厚樸實的莊稼人。此物是黑月娃在梁村破廟遺址蓋房時發現的,原來存放在一個黑缸中,其中還有幾個小黑碗。黑月娃問:“這個有用嗎?”我說:“當然有用”。他接著說:“是同村的一位長者說,送到博物館看看有沒有用,我就這么來了。”
接著我向他說明了“地上地下的文物均屬國家所有”的政策,并表揚了他將文物交給國家的精神可喜可賀,我們會獎勵他這種行為,告訴他近兩天我們會去看他。
黑月娃因進城還有其他事,休息片刻放下東西就要走,我熱情地送走了他。我急不可待地叫來徐劉安館長,告訴他這天大的喜事,并詳細介紹了此件文物的歷史、科學、藝術價值及在全國同類文物中所占據的位置,他也有點興奮。我隨之建議:給這位捐獻者獎勵現金及暖水瓶、毛毯、被子等日用品;讓館長與鄉鎮聯系,擇日在梁村召開一次表彰獎勵大會,宣傳捐獻文物的政策及常識。徐劉安也同意我的意見,只是有點為難。他說咱沒錢,我說借錢也得辦,此事非同小可,沒法用金錢衡量,咱們是新建館,何不利用這個典型好好宣傳一下。
經與上級協商,事情總算按原計劃進行。獎勵表彰大會效果很好,引起了全縣轟動,從此“金代貞祐寶券伍拾貫鈔版”成為新絳縣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山西省文物局得知此事后,在多次出國展出中都點名上調借此件文物,向世界宣傳中華文明的故事。
此“貞祐寶券”與其他出土寶券“諸路通行”不同,只在平陽與太原府之間通行,在金代所有發現的鈔版中實屬極為罕見,屬于歷代鈔版中難得的“珍品”,為研究金代鈔版法制度提供了重要的實物資料。
因新絳縣博物館保管條件有限,此“貞祐寶券”一直保存在山西省博物院庫房中。這是新絳縣博物館1984年建館以來收藏到的第一件價值連城的文物,為后輩兒孫留下了千年的文明寶物,我們這些文物守護人頗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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