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王捷 文圖

提及生命的起源命題，中國神話體系可謂一方多彩的世界，流傳著許多充滿神秘色彩的動人故事。它們猶如一顆顆璀璨的明珠，折射出先民對生命起源的詩意想象和原始探索，為我們打開窺探上古時期文明的大門。“簡狄吞卵”就是其中之一。

這一典故發生在永濟、芮城風陵渡一帶，距今約4500年。簡狄吞卵的神話，在古籍中屢見不鮮。《詩經·商頌·玄鳥》中記載：“天命玄鳥，降而生商。”玄鳥被視為上天的使者，其卵象征著生命的起源與神圣的賜予。《楚辭·天問》中，屈原以“簡狄在臺，嚳何宜？玄鳥致貽，女何喜？”來追問，雖然是質疑其相關性，但也間接印證了當時“簡狄因玄鳥之卵而生子”的傳說已廣泛流傳。《史記·殷本紀》中記載更為詳細：“殷契，母曰簡狄，有娀氏之女，為帝嚳次妃。三人行浴，見玄鳥墮其卵，簡狄取吞之，因孕生契。”簡狄因吞食玄鳥的卵而懷孕，生下商族的始祖契。商族始祖契的非凡誕生，可謂中華文明早期神話體系中的重要篇章。

風陵渡一帶，本是伏羲、女媧部族活動的地方，也是中華民族的搖籃之一。簡狄是有娀氏部落的圣女，生活在芮城陽城鄉一帶。帝嚳是黃帝的玄孫，繼顓頊而稱帝，娶元妃姜嫄生了后稷、次妃簡狄生了契、三妃慶都生了帝堯。

相傳，一天簡狄和另兩位同宗女子去沐浴，忽然一對玄鳥（燕子、太陽鳥）雙雙飛來，竟在池子里裸露的石頭上下了一枚五彩玄鳥蛋。簡狄生性好奇，似有感應，以手取過，卻苦于無處安放，只得含在嘴里。一不小心，那五色玄卵竟被咽了下去。當時，她就覺得一股暖流從喉頭直達腹部，渾身酥軟，就這樣忽然有了身孕，后來便生下了契。

契聰明伶俐，曾輔佐大禹治水，屢建奇功，被冊封于商，賜姓子氏。契的部落就以地為名，號曰商族。帝舜任命契擔任司徒一職，負責教化國民的五種倫理道德，即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被稱為五教、五倫。其后世子孫，推翻夏桀暴政，建立殷商政權，遂奉殷契為祖。

簡狄吞卵也叫“玄鳥生商”。在古代，以神話傳說來敘述本部族起源的，是一種常見的現象。簡狄吞卵能成為一個持久流傳的典故，正在于其承載的深厚文化內涵。受生產力低下和科學認知有限等限制，這首先是上古時期母系氏族社會觀念的延伸，盡管帝嚳、契等人物出現，表明此時已向父系氏族社會過渡，但該典故還是凸顯了女性在“生命孕育”中的核心作用，折射出女性在早期文明中的重要地位。同時，因為認知匱乏，人們往往會將氏族的繁衍與某種自然現象聯系起來，認為“生命的誕生”是某種超自然力量的饋贈，體現了先民對生命起源的樸素認識。

此外，許多學者認為，此神話或與上古時期“圖騰信仰”有關。氏族部落會將某種動植物或自然現象，視為“祖先”或“保護神”，并以其形象作為族群的精神標識，也就是說，商族的圖騰可能正是玄鳥。在很多出土的商代青銅器紋飾中，常出現“玄鳥”相關圖案，這一圖騰似乎也得到了印證。圖騰的出現，能夠讓全體成員產生強烈的集體認同感和歸屬感，成為族群凝聚力的象征。

無疑，簡狄吞卵不僅僅是一則神話故事，更像是一部“活化石”，成為我們探索中華文明起源早期思維方式和觀念的重要參照。其以神秘與浪漫的想象，承載著先民對生命起源的探索、對自然的敬畏，蘊含著華夏民族“敬畏自然、自強不息”的精神基因，也見證了華夏文明的不斷融合，讓更多人了解到華夏文明的深厚底蘊。在當下重新解讀其意義，不僅是對歷史的回溯，更是對文化血脈的延續與思考，這也正是我們華夏文明生生不息的生動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