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運城晚報時間:2024-12-23
□谷樹一
在我們老家,把舅舅家稱舅廈,姥姥稱舅廈奶,姥爺稱舅廈爺。我們兄妹四個中,我是走舅廈最多的那個。不知道為啥,小時候的我就喜歡走舅廈。
在我印象中,最近的一次走舅廈也是六七年前了。那時,大舅已搬進了新家,舅廈爺已去世,舅廈奶得了腦血栓跟著二舅住。
記得那天,我推開木柵欄門走進院里,記憶中的那棵杏樹還在。推開屋門,灰暗的光線中,墻角的蜘蛛網(wǎng)時隱時現(xiàn)。櫥柜、灶臺、土炕還是當年的模樣,逼仄的空間卻讓我無處下腳。這還是那個承載了我童年無盡歡樂的舅廈嗎?
記得八九歲的時候,我就一個人走舅廈。他們村距我們村有三里路,順著地頭的小路,輕車熟路,轉(zhuǎn)眼就到。每逢周末,父親總讓我干農(nóng)活,我有時候就會偷懶,偷偷去舅廈。那時二舅當兵去了,大舅、二姨、三姨處處寵著我,舅廈奶有什么好吃好喝都給我留著。
舅廈爺個子不高,說話嗓門大,性子急,不喜歡牛,嫌它走路慢不出活,所以他使的牲口永遠都是騾馬,身高馬大的牲口卻很聽他的使喚。后來,我長大了,發(fā)現(xiàn)舅廈爺說話聲音低了,語氣也柔和了。舅廈奶個子高挑,快人快語,記憶中的他倆總是吵吵鬧鬧的。
那時的二姨還是妙齡少女,她做的飯可口,我總是吃不夠。春暖花開的時候,她會攀上榆樹,捋下新鮮的榆錢,給我們蒸榆錢菜。她還會把開著紫色“鈴鐺”的桐花用來拌涼菜,那味道美極了。有年夏天,我和小伙伴在崔家河水庫撈了一點小魚小蝦,她幫我們煎了吃。
夏天的夜里,三姨會帶著我們?nèi)淞掷锩s蛹。無數(shù)道手電光前后左右閃耀著,已成為夏夜里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回來之后,我們把蟬蛹扣在竹籃下,上面用石頭壓緊。次日上午,待蟬蛹脫了殼,二姨就給我們炸了吃,后來再沒吃過那么香的美味了。
到了每年收麥季,村民們龍口奪食。舅廈爺最勤快,前一天晚上他提前磨好鐮刀,天剛蒙蒙亮,他就扯著嗓門把大家挨個喊起來。舅廈爺喊了好幾遍,大舅才磨磨蹭蹭地從屋里出來。
那時,老家脫麥粒是用大扇車搖。大舅指著一堆麥子,笑著對我說:“飛,你把這堆麥搖完,我就給你五毛錢。”還是五毛錢的誘惑大,我咬著牙一言不發(fā),硬是拿下了那堆“龐然大物”。事后,大舅好像忘了這事,又接著忙別的去了。我走到大舅跟前,委屈地說:“大舅,還沒給錢呢。”大舅若有所悟,掏出五毛錢,塞進我手里,大家看著我哈哈大笑。
麥收后,舅廈院里的杏也熟了。大白杏,特甜,杏核都是甜的。不管我在不在,舅廈奶都會給我留著。每次到了舅廈,我都迫不及待地爬上樹,摘了杏一個勁往嘴里塞。手夠不著了,就用棍子敲,吃撐了才下樹,剩下的吃不了兜著走。“外甥是狗,吃了就走”,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三姨和二姨差不了幾歲,她倆總吵嘴。三姨有時拿我開玩笑,舅廈奶和二姨護著我,她們看見我受委屈,就幫我說三姨。記憶中二姨從沒罵過我,到現(xiàn)在我都感覺二姨與我最親,每次回家我都愿意去二姨家。
我小學四五年級時,轉(zhuǎn)學到舅廈村上。他們村的老老少少我全認識。那兩年,我吃住在舅廈,學習沒啥長進,日子過得倒很愜意。放假了,不愿回家。每次,我都是被父親“請”回去的。
忘不掉夏天晚上,與舅廈一家人睡在門前的打麥場。地上鋪一張涼席,舒適地躺著,望著漫天的星斗,一陣風吹來爽極了。舅廈奶邊紡棉花邊講故事,聽著聽著,我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當年那位青蔥少年已經(jīng)長大,大舅去了另一個世界,與舅廈奶、舅廈爺團圓去了,二姨和三姨都已是做奶奶的人了。那個舅廈,我是永遠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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