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亮

楊力舟，山西臨猗縣人，曾任中國美術(shù)館館長、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副主席、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全國政協(xié)委員等職，是當代畫壇具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國畫大家，代表作有《太行鐵壁》《太行烽火》《黃河在咆哮》等。

20世紀60年代初，正在西安美術(shù)學院上學的楊力舟，讀了著名作家孫謙的報告文學《大寨英雄譜》，深受大寨精神的感召，總想親身到大寨去感受一番，見識見識他心目中的勞動英雄陳永貴、賈進才、宋立英、郭鳳蓮等是何等人物。

后來，楊力舟讀到著名作家李束為的報告文學《南柳春光》，得知在晉南專區(qū)也出現(xiàn)了一個大寨式的先進集體，就是與家鄉(xiāng)臨猗縣相距只有一百多公里的絳縣南柳大隊。讀完這篇四五萬字的報告文學，他又一次動了心。于是，趁著1964年暑期放假，他與同班女同學王迎春（1966年與楊力舟結(jié)婚，后來也成為中國著名國畫家，曾任國家文化部高級職稱評審委員、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理事，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趕到南柳大隊，加入了與當?shù)剞r(nóng)民同吃同住同勞動的行列。

當時，中共晉南地委決定在南柳召開現(xiàn)場會，絳縣文化館副館長趙樹錚奉縣委指示正在南柳設(shè)計布置“南柳大隊學習毛主席著作事跡展覽”。聽說有兩位西安美術(shù)學院的大學生來到南柳，他十分高興，找到楊力舟、王迎春，熱情邀請他們參與現(xiàn)場會的設(shè)計布置工作。在交談中，得知楊力舟在大學專攻油畫專業(yè)，趙樹錚就與楊力舟商量，讓他根據(jù)對南柳的觀感畫一幅版面，題目就叫《南柳全貌》，“怎么樣？”楊力舟爽快地回答：“沒問題！”不幾天，楊力舟畫的版面就完成了，畫面上那高高聳立的村堡，錯落有致的村舍，春風輕拂的楊柳，既自然和諧又生機盎然。社員們上下工路過，紛紛駐足觀賞，大家都說，大學生畫得就是好！

這年的8月18日，晉南專區(qū)南柳現(xiàn)場會隆重召開，中央和華北局及北京、天津、河北、內(nèi)蒙古等多個省市區(qū)相關(guān)負責人參加會議，時任昔陽縣大寨大隊黨支部書記陳永貴也應邀到會傳經(jīng)送寶。

楊力舟和王迎春對陳永貴仰慕已久，早就有當面拜訪為其畫像的想法。得知自己心目中的勞動模范到南柳，他們立即慕名而來，直奔陳永貴休息的里間屋子。在外間，隨行的一位新華社攝影記者攔住他們問：“你們來這里干什么？”他倆異口同聲地說：“我們想見見老陳，給他畫個像?！崩镂菘簧蟿倓偺上律淼年愑蕾F聽到話音，馬上回聲：“什么事？畫個像，可以，可以！”只聽嗵的一聲，陳永貴就從炕上跳了下來，大步走到他倆面前。

他們懷著激動的心情，顧不得與陳永貴多加寒暄和交流，立即請陳永貴坐在一把椅子上，開始了緊張的素描。用炭精棒既勾線又皴擦，不到半個小時，兩人各自給陳永貴畫好了一幅素描頭像，然后請陳永貴簽名。陳永貴看著畫像十分高興，拿起炭精棒寫了“陳永貴”三個字，一邊寫一邊說：“這是最近才學會的三個字?！?/p>

楊力舟后來回憶說：“這一次難得的寫生，凝結(jié)著我們對大寨人的敬仰，升華了我們對大寨精神的觀感。大寨的代表人物陳永貴給我們留下了終生難忘的印象：中等個子，精明果毅的氣質(zhì)，棱角清晰的臉部輪廓，體力勞動者固有的骨骼和肌肉特征，厚厚的嘴唇和滿臉交織有力深如溝壑的皺紋，頭頂還攏了塊白毛巾……很遺憾，當時太著急，沒有給他戴上毛巾。而且在給陳永貴畫像的過程中，我們心里涌動著一定要揭示出中國農(nóng)民人格之所在的激情?！保盍χ邸稇浳?lt;挖山不止>》）

后來，楊力舟和王迎春以這次給陳永貴畫的素描像為基礎(chǔ)，創(chuàng)作了水墨寫意畫《挖山不止》，再現(xiàn)了以陳永貴為代表的大寨人不畏艱難、戰(zhàn)天斗地的生動畫面，成為20世紀70年代在全國反響很大的畫作之一，不僅被列為1973年全國美展的重點推薦作品，在各大報刊頻頻發(fā)表，而且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和山西人民出版社還將其印刷成單幅畫廣為發(fā)行，聯(lián)合國和日本畫展也將這幅作品列入其中。在確立二人在畫壇的地位和影響方面，《挖山不止》是一件不可替代的作品。

從技巧上看，當時《挖山不止》這樣的大幅塑造人物的國畫是絕無僅有的，畫面生動，抓住了人物瞬間的神采。正因為如此，時過境遷依然抹不去它的藝術(shù)價值，直到近半個世紀后的今天，數(shù)部中國美術(shù)史著作中仍然為它留下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