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群

從文學(xué)的評判標(biāo)準講，筆者對近期上演的新編蒲劇現(xiàn)代戲《兒媳保姆》的標(biāo)題并不是很看好，感覺太直白，缺少意境美，也缺少意象美。然而，聽一些圈里人講，此劇甫一上演，叫好聲就不斷，據(jù)說在河津演出時有不少觀眾看戲中淚就沒有斷過。當(dāng)然，此劇由河津市蒲劇團演出，在當(dāng)?shù)貙τ^眾的號召力與感染力應(yīng)該是最強的。筆者在運城市蒲景苑看過戲的前半部分，后邊因為別的事情忍痛割愛，離開劇場。好在如今的視頻記錄十分便捷發(fā)達，隨后在公眾平臺的視頻中看完了全劇，雖沒有淚雨滂沱，卻也慢慢品出了一點戲中三昧。

一

說實話，《兒媳保姆》表面上是寫一個因為特殊原因，隱去真實的兒媳身份，照顧臥病公爹15年的故事，但是背后劇情的主要矛盾沖突卻是兒子焦解放與父親焦守義之間的。

幾十年前，一同從槍林彈雨的戰(zhàn)場上回來的戰(zhàn)友焦守義與劉向東親如兄弟。焦守義因為身體受傷不能生育，陷入悲苦境遇，劉向東見狀，將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兒子解放送與焦守義，希望孩子長大后為戰(zhàn)友養(yǎng)老送終。然而造化弄人，在那個風(fēng)云變幻的特殊年代，劉向東被批斗，危急關(guān)頭，焦守義冒險將他藏于自家隱秘地方。不諳世事、熱血澎湃的兒子焦解放不明就里，不僅將造反派引進自己家?guī)ё吡藙⑾驏|，而且在批斗會上帶頭毆打劉向東，致劉向東與他的妻子不久均含冤離世。

焦守義看到戰(zhàn)友的遭遇痛斷肝腸，他覺得自己愧對戰(zhàn)友一片赤誠相助之心，更不能原諒焦解放恩將仇報、間接致死親生父母的“惡行”，決心與焦解放斷絕父子關(guān)系，以平復(fù)自己心中的慚愧與痛楚。

時光如水匆匆過，很快，焦解放到了成家的年紀。在熱心人的幫助下，他與善良聰慧的張玉蓮走到了一起。新婚之日，焦守義沒有露面，得知背后隱情的玉蓮決心用自己的付出，挽回父子間的親情。焦守義突然發(fā)病生活不能自理，居委會提出幫他尋找合適的保姆來照顧他。玉蓮勇敢地站出來，承擔(dān)了照顧焦守義的任務(wù)。15年間，本是兒媳的玉蓮以保姆的身份，照顧了焦守義孤獨而痛苦的晚年生活。她與焦解放的兒子焦改革已經(jīng)15歲。改革常到焦守義家中玩，他與焦守義像所有的祖孫一樣，下棋、聊天，親密無間。玉蓮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她特別希望焦守義能與兒子解放重歸于好。

好景不長，焦守義不幸再次患病，急需輸血。解放得知后立即趕到醫(yī)院，但是院方化驗血型后告訴他，他與焦守義沒有父子關(guān)系。如五雷轟頂?shù)慕菇夥疟ь^大哭，玉蓮從中巧周旋，讓焦守義面對此景講出了那段多年前的往事。

無意間害死親生父母的焦解放痛不欲生，妻子玉蓮又苦苦勸導(dǎo)安撫，講清了在大的環(huán)境背景下，個人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苦衷，終于讓父子二人冰釋前嫌、重歸于好，一家四口過上了幸福和諧的生活。

二

河?xùn)|自古就流傳著“一個好女人，三代好兒孫”的民諺，幾乎所有的家庭都知道，一個好媳婦對一個家庭的重要意義：不僅可以養(yǎng)育聰慧明理的好兒孫，而且可以擔(dān)起一個家庭的風(fēng)雨，和諧一家人甚至一族人。

筆者曾有兩位朋友，他們的母親都是非常賢惠明理的人。在充滿矛盾斗爭的大家族里，兩位母親含垢忍辱，寧可自己受些委屈、吃些苦頭也要讓一大家子人團結(jié)、和諧。她們的付出換來了家族的幸福，贏得了晚輩的尊敬愛戴。她們是許多男兒心中的夢想和希望，男人們都希望自己家中有一個明理、勤勞、忍耐的好女人。但是，現(xiàn)實生活中，因為種種原因，在多元化的價值追求與道德環(huán)境下，并不是所有主婦都能吃苦耐勞、忍辱含垢，能心甘情愿擔(dān)起一個大家族幸福和諧的重任。

《兒媳保姆》的編劇裴軍強老師是鹽湖區(qū)上王鄉(xiāng)子諫村人，從鄉(xiāng)村傳統(tǒng)大家族中走出的他，從小耳聞目睹身邊人因為很小的事情反目、家庭不和，他痛在心中，和許多人一樣，渴望所有家庭都有一個好兒媳，希望兒媳們用女性的包容與忍耐，溫情與付出成就一個個家庭的和諧美滿。

有一次，裴軍強與父親一起看望父親的一位堂兄，這位堂兄是一名抗戰(zhàn)老兵，因為早年喪偶，到老年時一人生活。在別人的牽線下，一對年輕夫妻住到了他家。這個年輕媳婦能言善道，對前來看望的人細數(shù)自己對老人的種種好，讓裴軍強和父親很是感動。然而不久，一個偶然的機會，裴軍強得知，那個年輕媳婦遠沒有她自己講的那樣好，堂伯父晚景很是凄涼。裴軍強的老父親得知后一聲長嘆：“唉！要是那媳婦能有她說的那樣該多好！”

三

父親的感嘆引起了裴軍強的思考。他想，每個家庭都因為種種原因，有著這樣那樣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是有的家庭因為有個好媳婦，療愈了一個家庭的傷痛，讓家庭的小船重新駛?cè)肫届o的海面。能不能把這樣的好媳婦事跡寫成戲，讓人們傳唱，唱得久了，自然會喚來更多像玉蓮一樣賢惠的兒媳婦，會喚回更多家庭的幸福和諧。

于是，裴軍強以身邊一個家庭的故事為原型構(gòu)思這部戲。開始，他以焦解放為主角，單向度、單線條地撰寫劇本，很快就完成了初稿。但是劇本完成后他發(fā)現(xiàn)，故事情節(jié)與矛盾沖突全在焦解放那里，雖然雷鳴電閃、跌宕起伏，但是沒有凸顯好媳婦玉蓮的形象。隨后，他又數(shù)易其稿，增加了玉蓮的戲份，讓她在進入焦家后面對幾次重大轉(zhuǎn)折挺身而出，用一腔柔情，化解父子二人心中的寒冰，最終讓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父子二人重歸于好，共享天倫。

剛開始，劇本的標(biāo)題是《親情》，后來又改為《人間真情》，但是這兩個標(biāo)題都未能表達裴軍強心中的期望和夢想，他其實是想寫出所有家庭的一個夢，一個擁有知情達理、勤勞賢惠的女人的夢想。后來，他決定放棄形而上的標(biāo)題，改成了直抒胸臆，直奔主題的標(biāo)題《兒媳保姆》。在他心中，希望這部戲與《山村母親》一樣，成為河?xùn)|女性三部曲中的一部，歌頌河?xùn)|好女人，從好母親到好媳婦，再到好女兒，他相信以這樣一種傳承，不斷地唱下去傳下去，一定能夠夢想成真，喚來更多的天下好媳婦、好母親、好女人。他相信，心中有一個陽光溫暖的夢，天天說唱這個美好的夢，總有一天夢想會成真，而且一定會成真。用現(xiàn)代科學(xué)語言來講，正念、正向、正行都是正能量，能夠給并不完美的現(xiàn)實以希望和引領(lǐng)。

關(guān)于這部戲能引起許多人共鳴的原因，筆者以為，這部戲?qū)懗隽嗽S多男人的無奈，寫出了許多家庭的隱痛，更寫出了人們共同的追求和夢想。在演員們立體、豐富、厚重的二度創(chuàng)作中，觀眾們從焦守義、焦解放、張玉蓮的身上都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身邊人的影子，男觀眾看到了希望，女觀眾看到了榜樣。觀眾們在戲劇中得到情感的釋放、引導(dǎo)、治愈，知道了每一個家庭都不容易，每一個女人都不容易，重新樹立人生的態(tài)度和方向，且行且珍惜，互相陪伴與溫暖，這應(yīng)該是該劇引起關(guān)注與良好反響的主要原因。

編劇裴軍強說，這部戲引起反響，還得力于有一個好導(dǎo)演，年輕的新生代導(dǎo)演王曉彤，巧妙調(diào)度，果斷取舍，嫻熟運用現(xiàn)代手法對劇本進行了成功的二度創(chuàng)作，演員們陣容齊整、表演走心感人，共同成就了這部戲。據(jù)了解，過幾天，《兒媳保姆》將要去省城巡演，相信一部承載著夢想與希望的好戲會在觀眾心中激起新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