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運城日報發布者:時間:2023-01-31
■任志民
一年又一年,年年有今朝,回家的路,在我的成長日記里一直沒有變化,也永遠不會有變化。
我數著除夕夜的時間,坐臥不安,心神不定,那條已經漸行漸遠的回家路,我怎么也走不到頭兒……
我從黑發走到了白發,從年少春光走到了暮年冬雪,從北部邊疆走到了濱海城市,這一走就是大半輩子。不論我走到哪里,都始終想念那個叫“家”的地方,尤其是父母親尚在的時候。
家在心里,不會迷茫。有好事喜事時回家,有猶豫彷徨時回家,最多的時候是過年回家。家是休憩釋懷的地方,家是休養生息的港灣。直到人到中年,我時常在睡夢中歡呼雀躍,夢里都行走在那條熟悉的鄉路上,不在乎天氣濕冷,也不在乎腳下泥濘,更不在乎在白天還是在夜晚。路的那頭是無盡的等待,有我的期盼,有我的故鄉,有我不離不棄的爹娘,更有我懵懵懂懂的回憶和根深蒂固的念想。
“想得家中夜深坐,還應說著遠行人。”我從小就喜歡古詩詞,也許是承繼了爺爺熟讀古書的遺傳基因。初中時候,我常常沉湎于古人的那些鄉怨詩詞,想象中,我徜徉在遠方的瑟瑟寒風里,與離愁別緒的游子一樣,永遠抵達不了魂牽夢縈的故鄉,而故鄉總是浮在廣闊的視野里,留在最柔軟的記憶里。
是的,當家已不再是避風港時,就連那段回家的路都黯然無光,想回不敢回,卻又不得不回。我仍然清楚地記得,在18歲那年的冬天,當我穿上嶄新的軍裝在縣城的武裝部大院里離開家鄉時,我甚至還有幾分“鄉關何處是,仗劍走天涯”的躊躇滿志。臨行前,有不少同鄉已是唏噓不已,有號啕大哭的,有抱著父母依依不舍的……而我則是含笑遠行的那一個。盡管在此之前我從未走出過家鄉,也從沒有跨出過那座小縣城半步。
接我們的汽車發動了,緩緩向前,我真的是要遠行千里萬里了。那一刻,我昂首挺胸,意氣風發……
當看到送別的人群漸漸離去,哭鬧聲、喧囂聲越來越遠,接送我們的軍車風馳電掣,縣城那條寬闊的水泥路越拉越遠。我裹緊衣服,臉緊貼著車窗玻璃,冰冷的是眼淚,眼淚是苦澀的。無意中,我看到了路邊一塊寫著“駛離芮城地界,祝你一路順風”的標志牌時,我的心倏忽間咯噔了一下,整個人就像懸浮在真空中一樣,無著無落,毫無依托,一種莫名的恐慌與虛無,如勢不可擋的潮水奔涌而來,觸動著我的每一個細胞,針扎著我的每一個毛孔。就在那一刻,我的生命里留下了刻骨銘心的兩個字“故鄉”。從此,便有一條回家的路,如一條蜿蜒曲折的“山路”鐫刻在我記憶的最深處,盤旋回繞,從不停歇……
驀然回首,如夢如幻。我不知道回家的路,到底有多遠?有一年春節,孩子三歲了,我們全家第一次回老家,回家的路充滿了喜悅,也飽含著艱辛。那一年,北京下起了大雪,我從皚皚白雪中看到了別樣的京城。我們一家先到北京站找到軍代處的老鄉,托人買到了回老家的車票,直到下午兩點才能拿到。距離火車出發還有四個小時,我們從北京站坐公交車,又倒車來到了北京西客站,車晚點了,一家人站在雪地里足足等待有一個多小時。孩子第一次出門,不哭也不鬧,小臉凍得通紅,紅撲撲的。愛人不說話,只是在不停地跺腳。我們坐上火車后已是夜幕降臨,在雪色的昏黃燈光中,終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老家也下雪了,是雨夾雪,租坐的三輪車在土坡上吭哧了半天,就是上不去,只好把我們扔在了半路,好在距離老家不遠了。
在軍旅,老家是一個男人真正長大的地方。當北疆的風霜連同無邊的孤寂滌蕩盡我一身戎裝的稚氣時,那個多愁善感的新兵也變成偶爾只是在風中抽抽悶煙、喝個悶酒的老兵了:“沒啥,都這么過來的。”我對身邊剛來的新兵淡淡說出這句話時,居然不由自主地帶了些少年老成的滄桑。不過只有自己才知道,每當殘陽西墜,獨自坐在團里辦公樓前高高的小靶場的圍墻上,出神地遙望那條唯一通往故鄉的公路時,軍裝已泛黃的男兒曾經有多少次悄然落淚……
我始終不知疲倦地走著,永遠地走在這條路上。無論我多么充分地發揮所有的想象,怎么也忘不掉故鄉的模樣,正如我的思緒縱然飛掠過橫亙在眼前的千山萬水,也無法超越回家之路的漫長與等待。
故鄉很像人生的機場,她滿懷熱情地將你送上可盡情翱翔的天宇,又無時無刻不牽腸掛肚地期盼你平安返航。
快過年了,我很羨慕回家過年的那些人,有故鄉的人無疑是幸福的,無論回家的路,多么遙遙無期……窗戶外面鞭炮聲又響了,我分明聽到了故鄉的回聲,也似乎聽到了父母親的呼喚聲……
回家的路就在遠方,我知道你的方向,在黃河第十八個拐彎的地方,那里依舊住著我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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