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發布者:時間:2022-06-14
■李新潮
過去夏收,在晉南農村浩浩蕩蕩的收麥大軍隊伍里,少不了由小孩子組成的“拾麥大軍”。那時候沒有聯合收割機,地里的麥子全靠大人們用鐮刀割下來,然后再扎捆、轉運到麥場。在人工割、捆、運過程中,難免就會有一些灑落,我們這些干不了重活的小孩子的任務就是把這些灑落的麥子撿拾回來,這叫“顆粒歸倉”。
過去幾乎村村有小學,每到收麥時,各村小學都要停課放假,支援夏收。我們就在各自的生產隊里由老師或是生產隊里的一個大人帶著去拾麥。一般都是早上和下午天氣稍涼快些,我們才下地,中午天太熱在家休息。盡管這樣,一個假期下來,我們的脖子和胳膊都會被太陽曬得脫掉一層皮。
下地出發前,我們必須把自己的裝備弄齊全了。男孩子通常都是腰里纏根繩子,頭上戴只柳條編的帽子,學著電影里兒童團、小八路的樣子,雄赳赳、氣昂昂,排著隊走在女孩子前面。到了地里,老師讓我們排成一排,每人占兩耬,挨個往前拾。通常我們把撿拾的麥子在手里頭對頭捏在一起,小手握滿了就用狗尾巴草做“腰子”,把它扎成“把”擺在地上,拾到地頭,再返回來用繩子把“麥把”捆起來。有時候為了快,我們就不做“麥把子”,亂亂地拾到一起捆起來,人稱“亂荒荒”。有時候,我們也會帶上竹筐子,這樣方便把掉在地上的麥穗撿拾上。
拾麥子活不重,但也很辛苦。頭頂烈日暴曬,地面熱浪滾滾,一不小心,割過的麥茬就會把小手扎得鮮血直流。尤其是不停地低頭彎腰,一晌下來累得夠嗆。不知是天熱上火,還是頻繁低頭的緣故,筆者小時候拾麥時,經常會流鼻血。那時候也沒有醫學常識,各種土辦法都用上了,拿布鞋底子堵住流血的鼻孔往回吸、捏住鼻孔頭仰起、揪些野草揉成團塞到鼻孔里……一番瞎折騰,也不知哪個法子起了作用,總算不流了。后來得知,野草里的“刺薊”(大薊)是一味藥草,具有止血功效。
為了防暑降溫,大人們通常都會給我們準備一些藥品。那時候最好的防暑藥有兩種,一種是“薄荷片”,一種是“人丹”。大熱天,口干舌燥時,含上幾粒人丹或一只薄荷片,立馬就會有一股甜絲絲、涼颼颼的感覺通過喉嚨沁入心肺,渾身都感到涼爽起來。若是感到頭暈腦漲了,在太陽穴再抹點“清涼油”,很管用。
下地拾麥時,我們都會帶上一瓶水。那時候,鐵皮水壺算是奢侈品了,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能找個玻璃瓶裝水。瓶子也是形形色色、各式各樣,多數帶的都是保健站輸液用的鹽水、葡萄糖水瓶。里面裝的水更是五花八門、各顯特色。有的是綠豆水,有的是桑葉水,有的是薄荷水,多數就是白開水,頂多在水里放點糖精,也算有點甜味。
小孩子玩性大,拾麥雖然又熱又累、枯燥乏味,但也常常會遇到一些開心有趣的事。麥地里有一種比麻雀大的不知名小鳥,我們叫它“角角”,它常常在麥茬根跟前筑巢。運氣好的話,我們會撿到一窩鳥蛋,或抓到幾只尚不會飛的小鳥來玩。有時候還會抓到一兩只剛離開媽媽的小兔子。記得有一次,我抓到一只灰色的小兔子,高興地帶回家養起來,沒想到沒過幾天它就死掉了,讓我傷心了好久。后來,父親告訴我,小野兔不是家兔,養不活。那時候也沒有什么自然保護意識,只覺得小鳥、野兔都是禍害莊稼的。另外,那時候也沒什么玩具,抓個小鳥、小兔子只是玩玩而已。
我們從小受的教育就是熱愛集體、大公無私,要敢于同壞人壞事作斗爭。小學課本里的少年英雄劉文學、張高謙就是我們心中的偶像。那時,村和村之間的地塊都是挨在一起種的,有時候我們小孩子也分不清,就會越界拾麥,一旦對方發現了,就會吵群架,甚至動起手來。為了保衛各自集體利益不受侵害,我們這些太想當英雄的男孩子這時候就會奮不顧身、沖鋒陷陣,結局就是個個鼻青臉腫,回去還挨老師批評。有時候也會碰到個別老太太偷偷地給自己家里拾麥子,我們這些天真無邪的英勇少年就會毫不留情地把她拾的麥子繳獲歸公。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人們是多么不容易,而我們哪里明白生活的艱辛?
如今,每到麥收時節,大大小小、各種規格型號的聯合收割機直接開進麥田,麥農只需拿上袋子在地頭等著裝麥粒就行了。特別是近幾年,隨著農機具和耕作技術的不斷改進,小麥收割、脫粒、秸稈粉碎還田,甚至施肥、旋耕、播種一機合成,真正實現了農業機械化,做到了顆粒歸倉。“拾麥大軍”再也不見了蹤影,成為留給歷史的一種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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