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運城晚報發布者:時間:2022-05-13
□梁軍
小時候物資匱乏,一個小瓶子也可以玩半天。最喜歡的就是保健站阿姨抽去藥物后用來慰藉我的小藥瓶子。于我而言,這種瓶子小巧玲瓏、晶瑩剔透,簡直就是件精美的珍寶,有著讓正在因挨針而號啕大哭的我瞬時破涕為笑的魔力。
這種小瓶子,還曾經承載著我童年最真的承諾。那時候,父母工作忙,常常把我“寄存”在奶奶家。奶奶會從帶暗格的大肚子方桌內掏出珍藏的糕點、糖果,讓我“吃一塊、再吃一塊”。她會在我伏在煤油燈下抓耳撓腮寫作業時,安安靜靜地縫納鞋底,并不時用針尖把燈芯上的火苗挑得亮一點、更亮一點。她會從層層折疊的手絹中拿出兩角或五角錢,細心地一再叮囑,“放到貼身口袋里,放學時買冰棍吃”。
奶奶對我的寵愛,讓我既感甜蜜,有時又會覺得惶恐。因為晚上跟著奶奶串門時,有時會聽到街坊鄰居的大嬸阿婆們說哪家孩子不孝順、哪家媳婦又不管老人,年幼的我忽然就很擔心自己將來也會忘掉奶奶對我的疼愛,成為她們口中“沒良心的狗東西”。
這種情緒在不知不覺中彌漫、沉淀,直到某個夏日的中午全面爆發。我忽然想到一個可以預防自己將來“變壞”的小妙招,那就是寫一段話給將來的自己,并把它保存起來,等自己長大再看,以提醒自己。
“信”很快寫好了,但怎么長久保管,卻難住了我。我拿著寫好的小紙條在屋子里亂轉,絞盡腦汁地想,直到看到自己放在窗臺上養螞蟻的小瓶子,頓覺眼前一亮:對呀,這不就是現成的“密封器具”嘛!要知道,這小瓶子不但美觀,而且堅固耐用,塞子也十分緊密。
把“信”折疊后塞到瓶子里,再把瓶子放到我和奶奶住的屋頂“洋襯”上的木梁蛀洞里,肯定能保存足夠長的時間。一番上下折騰,直至用泥巴糊住放瓶子的蛀洞,我才徹底放下心來,滿心歡喜。
之后的日子,我無憂無慮地享受著奶奶對我的寵溺,漸漸長大成人,參加工作,結婚生子。那個房梁蛀洞中的小瓶子,不知什么時候,就遺失在了潺潺流失的歲月里。奶奶也日漸老去,直到有一天,終于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安詳地“沉睡”在我和家人的陪伴里。一切,那樣平平淡淡;一切,那樣年華逝水。
奶奶不在了,在城里工作的二爸打算把老院子的偏房拆了重建。我沒有太關注這件事,只知道老房子拆的磚一部分用來重砌院墻,主梁、椽、檁等木料賣到了舊木料回收那里。等我忽然回想起那個木梁蛀洞中的小瓶子及小瓶子中寫給“將來”自己的那張小紙條,一切都已經遲了:木料不可覓蹤,小瓶子也永遠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那一天,恍然間,我仿佛又看到了奶奶。垂落的爬山虎藤葉下,她挺直著腰靠坐在竹制的椅子上,抬起手上的拐杖沖我戳:又買這些糕點做什么,哪里吃得了,有點錢不會攢起來嗎?
幸甚!童年的承諾,并未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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