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運城日報發布者:趙戰生時間:2020-02-27
在“同住地球村,世界一體化”的現代社會,各種論壇如雨后春筍,競相開講。其聲如鐘似雷,其勢宛霖若虹,無不對世界政治、經濟、文化、科技的快速發展,產生積極而深遠的影響。由我們中國主辦的“亞洲博鰲”“上海經合”“一帶一路”等論壇,精英薈萃,頻發先聲,舉世矚目,享有盛譽。
其實,早在兩千多年前的戰國時期,我國就出現了賢達畢至、大師云集的各種論壇。壇主們不泥古,不非今,以自己獨特的眼光觀察事物,探究天理人欲,以求弘揚大道,返璞歸真。其中,規模最大、人數最多、時間最長、最負盛名的,要數齊國的“稷下學宮”。
一
春秋歸命,戰國肇始,天下動蕩,弱肉強食,“七雄”并峙。齊國為了富國強兵,稱霸東方,急欲招賢納士。齊桓王田午繼位后,依照齊桓公姜小白養士聚賢的做法,在國都臨淄的稷下建立了學宮,廣招天下飽學之士。一時應者云集。
這里名為“學宮”,其實并非一般的書院,更像是幫助國君理政的“咨議院”“參謀部”。在這里,凡學有所長、術有所專的“趨士”“貴人”“好士”等,皆受到重用,被封為大夫、上大夫,享受優厚的待遇。他們的主要任務,不是為弟子授業解惑,而是為國君出謀劃策,解決政治、軍事、經濟等方面出現的問題,使國君能夠左右逢源,化險為夷,保境安民;使國家能夠革故鼎新,長治久安,自立于諸侯之林。
為了充分發揮“智囊團”的作用,齊國的幾位國君不避嫌疑,力排眾議,甚至讓他們參與外交事務和典章制度的修訂。須知,這些可都是關乎國家興衰存亡的大事,一般是不會讓外人染指的。
稷下學宮聲名遠播,學者如云,盛況空前,鼎盛時各類人才達數萬人。其中佼佼者有孟子、荀子、宋钘、尹文、慎到、環淵、鄒衍、田駢、接子、田巴、淳于髡、魯仲連等名士。
二
稷下學宮最引人注目的,是這里民主空氣濃厚,學術氣氛熱烈,生活沒有后顧之憂。這里匯聚了各種思想、各種流派、各種人物、真可謂五花八門,包羅萬象。學者們圍繞天人之際、古今之變以及禮法、人性、王霸、義利等熱門話題,展開激烈辯論。
辯論中,只有觀點的異同,而沒有身份的貴賤;只有對真知灼見的心悅誠服,而沒有對學術權威的盲目崇拜。即使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也敢對大名鼎鼎的宿望提出學術挑戰。
淳于髡,齊人,早年因家貧而招贅,社會地位低下。他知恥而苦讀,以博學著稱,進入稷下學宮后,被任命為大夫。他多次諷諫齊威王及相國鄒忌改革內政,嶄露頭角。楚國攻齊,他只身奔赴趙國求援,趙王發精兵十萬,戰車千乘,楚軍不戰而退。他后來到了魏國,魏惠王擬任其為卿相,他卻辭謝而去。
孟子,名軻,山東鄒人。他提出的“民貴君輕”“法先王”以及“人性善”的學說,廣為人知,被認為是孔子儒學的繼承者,有“亞圣”之譽。
在稷下學宮,淳于髡與孟子就何為“禮”而辯;孟子與其他學者為“義利”而辯;公孫龍與他人為“白馬非馬”而辯;而田巴則廣征博引,為“堅白異同”而辯。所謂“堅白”者,指操守堅定,不同流合污。語出《論語·陽貨》“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這是古代名家的一種名辯論題。
可以說,在稷下學宮無日不開壇,無人不參辯,幾乎所有的門類學派,都在辯論中取長補短,完善了自己的學說。荀子總結這種辯論的最大好處是“兼聽齊明”“篡論公察”;孟子則在辯論中吸收了道家的“寡欲論”,豐富了自己的“盡心說”;慎到、田駢亦融合了其他法家思想,使自己的學說更加充實、完整。
宋代大文學家司馬光對稷下學宮推崇備至,特撰《稷下賦》云:“致千里之奇士,總百家之偉說。”
三
齊愍王在位前期,稷下學宮仍紅紅火火,好評如初。但到了后期,齊愍王卻變得狂妄自大,極端好戰起來。他不僅沒有了禮賢下士的雅量,也根本不聽稷下賢士的勸諫,一味尚武好戰,對外用兵。英雄無用武之地,學者們只好紛紛離去,到別國去尋求實現自己理想的機會。對此,《鹽鐵論·論儒》中描述道:“諸儒諫不從,各分散,慎到、接子亡去,田駢如薛,而孫卿適楚。”
不期而至的突然變故,使百年稷下學宮,從巔峰跌落,輝煌不再,齊國也由此走向衰落。
公元前284年,燕昭王拜樂毅為上將軍,命他帶領燕、趙、楚、韓、魏五國聯軍攻打齊國。
大軍壓境,始料未及的齊愍王猝不及防,倉促應戰。由于連年發動戰爭,齊國軍隊疲憊不堪,士氣不振,將帥無心戀戰。而齊愍王猶作困獸之斗,嚴令將士浴血拼殺,并威脅如有不戰而退者,殺無赦,還要株連九族。
在恐懼強敵和怨恨國君的雙重心理重壓下,齊軍人心渙散,毫無斗志,一觸即潰。樂毅率五國聯軍一舉攻克齊國七十余座城池,只剩下莒和即墨固守尚存。齊愍王失去國都臨淄,倉皇逃到莒城,最后被謊稱前來救援的楚將淖齒殺死。
臨淄失守后,稷下學宮亦鳥飛林曠,人去屋空,停辦了大約五六年時間,形成了無人問津的一段空白。
四
齊襄王復國當政,百廢待舉,他認識到廣納人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又盡其所能,重建稷下學宮,“尚修列大夫之缺”。一時間造成了轟動效應,各地學者聞之心喜,慕名而至。
然而不久學者們便大失所望,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原來,齊襄王并不像他們想象得那樣虛懷若谷、禮賢下士,他之所以重修學宮,不過是為了沽名釣譽、裝點門面而已。學者們在這里“智者不得慮,能者不得治,賢者不得使”,徒有其名,而無其實,不去何為?
勉強維持到齊廢王田建當朝時,稷下學宮已名存實亡。此間,以“好奇偉之畫策”聞名天下的魯仲連,面對如此窘況,亦毫無良策。悲嘆之余,他離開了齊國,“逃隱于海上”。
魯仲連出生于齊國的聊城,素有家國情懷。他在稷下學宮師從徐劫,研習“勢數”之術,學業有成,深孚眾望。田巴是位非常有名的辯士,曾“毀五帝,罪三王,訾五伯,離堅白,合同異,一日服千人”。年僅21歲的魯仲連不懼強手,與田巴展開“輕重緩急”之辯。他列舉“堂上之糞不除,郊草不蕓;白刃交前,不救流矢”的事例,闡明了“人之于事,應先急后緩”的道理,并警戒田巴“急者不救,則緩者非務”,“夫危不能安,亡不能為存,則無為貴學士矣”。
對此,田巴心服口服,自慚不如。他當著徐劫的面夸贊魯仲連“乃飛兔也,豈直千里駒”,并從此不再與人辯論。
魯仲連的最大功績,還在于他曾一箭書信,勸退百萬燕軍,收復了聊城;又在秦軍圍攻趙都邯鄲時,“痛斥辛垣衍,義不帝秦”,成為“合縱”抗秦的鏜鞳之聲。
然而,這次面對齊國將亡,稷下學宮“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膏肓之疾,魯仲連也真的是沒了辦法,只好一走了之。
公元前211年,秦國滅齊,稷下學宮亦在劫難逃,結束了148年的輝煌歷史。
稷下學宮是古中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赫然標志,它的最大價值,不是曾經維系了齊國的短暫輝煌,而是向神州發出了創新求變思想解放的先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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