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運城日報發(fā)布者:李立欣時間:2020-02-25
自打記事起,就常聽“垣曲”這個詞條。那是因為伯父是中條山有色金屬公司的工人,伯母是垣曲人。那時候覺得垣曲很遠(yuǎn),很異域。
以前的垣曲的確很遠(yuǎn)。山路十八彎,石子路,大陡坡,出入就得半天多。一個縣,最多的是山,而且是大山,全縣與山密不可分。那山,鐘靈毓秀,蒼茫亙古,層巒疊嶂,奇峰巍峨。可以毫不夸張地說:中條山把最美的那一段給了垣曲。垣曲,像晉南一座俊美俏麗的盆景,擺放在滔滔向東的黃河北岸。
南邊臨大河,三面靠大山,垣曲人祖祖輩輩生活在幾條小河邊,種小塊地,飲山泉水;炊煙有木香,居家是石墻;朝聞雞鳴,夜聽犬吠;麗日升恒籬笆暖,露水沾衣山霧多;廚有玉米糊,盤有野蔬鮮;常享山珍滋補之味,偶服百草祛病之湯。山路彎彎,塵世紛遠(yuǎn),雖無繁華喧囂之攘攘,卻有山野桃源之趣焉。
上世紀(jì)五十年代,國家開始在垣曲的大山里開采銅礦,“中條山有色金屬公司”應(yīng)運而生,鐵路也從禮元伸進(jìn)垣曲,現(xiàn)代工業(yè)的氣息與文明一夜間籠罩了這座古老的小縣。天南地北的外地人走進(jìn)了垣曲人的視野,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周邊的山鄉(xiāng)居民。他們長了見識,得了實惠;他們懂得了時尚,看到了千年沉寂之地?zé)òl(fā)出的勃勃生機。曙光在東山升起,照亮了西山,垣曲人在一種新奇與幸運中,性格與認(rèn)知也悄然發(fā)生著深刻的變化。
垣曲人接受時尚與潮流較快,那是因為一個曾經(jīng)在地理上相對封閉的區(qū)域,人的文化底色也相對比較單一或單純,文化顧慮少,只要喜歡,有的是勇氣,做不了扭扭捏捏的事兒。垣曲人開始依托大廠礦,造新城。黃河岸邊,亳清河口,那個古老的濱河之城,就像一位風(fēng)燭殘年的耆老,被遺棄在滾滾東流的大河邊?!包S河小浪底大壩”一剪彩,那座幾千年歷史的商城也就淹沒于歷史的洪流中……
其實,那座古城才是垣曲人的根。那里有垣曲人的集體記憶,是一個地域幾千年文明的活化石,是可以用手撫摸的文明載體,是可以感受到祖祖輩輩大山人溫度的老城,而“舜耕歷山”僅僅是個美麗的傳說而已。
垣曲人憑借著“有色金屬”,生活有色彩,日子有起色。盡管他們的氣脈里或多或少存有山氣,但必須承認(rèn)垣曲人洋氣。上世紀(jì)七八十年代,晉南大部分地方的人都土得掉渣,而大山懷抱的垣曲人常常滿面春風(fēng),霓裳飄彩,女人,長裙花襖布拉吉;男人,球鞋皮鞋條絨鞋。雖有些許山野氣,卻也不乏尚新風(fēng)。
有人說垣曲人“猴”氣,那是個打趣之詞。啥是猴氣?無非是機敏靈活,舉止少了幾分木訥;無非是為人可愛,性情多了幾分詼諧罷了。垣曲人,面孔柔軟,常帶悅色,微笑是其面孔固有的格式。其和善之表情容易使人接近,容易感化人,但提出自己的想法與要求卻沒有不好意思的。他們?nèi)彳浂卉浫?,性格里有堅忍部分,樂于進(jìn)取,做事有目的,有想法,有方向,有很強的自我經(jīng)營意識與自我保護意識。他們善于謀事,想事,性情里有一份執(zhí)著,看重小日子,看重自我性情,能持之以恒,樂在其中。
一方水土一方人。垣曲的男人有山形,垣曲的女人有水氣。山見偉岸,石出瘦削,這個地方出“型男”。他們或身材魁梧,或氣宇俊美,有儒雅玉樹之氣。水盡麗水,蜿蜒淙淙,因而此地多出美女,她們或身姿曲美,或肌膚白皙,有清秀驚艷之美。垣曲人眼珠不黑,略透金色,雖非目若點漆,但得貓眼之趣,其一顰一笑自有可人之處。
垣曲這方山水曾經(jīng)沉寂得太久。千百年以來,晉南文化從縣域的西北埡口緩緩滲入,而中原文化自縣東南的河岸之上卻長驅(qū)直入。二者在大山里與那些大山子民水乳交融,從而形成了垣曲特有的民風(fēng)與民俗。在口音上,垣曲人說話像唱歌,有樂感,有山澗流水之韻,是晉南最柔美的方言語調(diào)。男人說垣曲話顯溫和,女人說垣曲話有嬌聲。一個地方,方言是人的第一張名片,它包含著自然環(huán)境與地緣人文的諸多信息。因此,垣曲話有晉南汾河語音的基礎(chǔ),又有豫西河南話的味道。聽垣曲人說話,不沖,有婉轉(zhuǎn)的聲調(diào),無爆破之強音,其強調(diào)的內(nèi)容全在語尾拖長的語調(diào)中,在細(xì)微差別的音節(jié)里。那聲音有敬畏之音,又有發(fā)問之聲,有商量之口吻,又有怨懟之口氣,有嚷嚷之余音,又有小民之弱聲。這些與大山澗水有關(guān),人在大山里,語言與語音常常難以張揚,更多的是一種適應(yīng)與自覺,有山吟的影子,也有流水的柔情,它是飄蕩的,靈巧的,自然的,清新的。
山里人在吃飯上講究不了,傳統(tǒng)的飲食就是一個溫飽,菜可以燴,飯也可以燴,自家地里的小米、豆子,南瓜、豆角往鍋里一倒,案板上的面劑子切成面條子,下到湯里一煮,就是稠乎乎一鍋,攪拌油蔥花,抓把潞村鹽,熱氣騰騰,五味俱全,米香,面香,豆子香,吃上一碗暖和,再吃一碗滋潤。隨后,飽嗝一打,人舒坦了,自家種的煙葉子順手扯上一片,手心一揉,煙鍋子里一摁,煙霧裊裊飄起,不是融進(jìn)山里霧,就是尋了山間云。那“米粸子”浸上幾個時辰,再舀一碗,那又是一種口感,味道更厚,香氣更濃?;蛘咛砩隙垢坏臐{水,取其豆香,獵其微酸之妙,那又是另一種味兒的“粸子”飯。垣曲人喜歡那種吃法,山外的人也好那一口。
垣曲的水硬,世代居住在大山里面的原住民,他們樸實勤勞,不溫不火,甚至沉默寡欲。雖心地宛曲,但時見果決,時露輕銳之氣。他們敏感而溫和,情感強度小,一般不具有沖動型。在骨子里,他們安于現(xiàn)狀,生活簡單,聽天由命,有一定的依附性。不玄想,不浪漫,不掩飾其拙樸,他們性情比較保守,隨遇而安,不冒風(fēng)險,他們“安土重遷,無大故不肯輕去其鄉(xiāng)”,有“好出門不如待在家”的守舊思想。甚至“至老不入城市,井田桑麻終老田間為樂”。
曾經(jīng)的清貧與閉塞,讓他們在處事上有自私的性格,又有計較的天性,但他們在乎左鄰右舍,看重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互幫互助,一來一往,雖居蕞爾山村,親情卻似一家人。
垣曲人不但守家,而且守土,有唯我排外的情結(jié)。在他們眼里,我的地盤我做主,垣曲是垣曲人的垣曲。與垣曲人共事,你要適應(yīng)他的固執(zhí)與山性,適當(dāng)給他預(yù)留爆破點。垣曲人容易“左”傾,有革命老區(qū)人的那種勁兒,一旦被樹了敵,一輩子看你都不順眼。
如今的垣曲,大路延綿東西,鄉(xiāng)間公路四通八達(dá),外面的世界早已不再遙遠(yuǎn),他們與時俱進(jìn),奮發(fā)有為,借山水之靈氣,人文之教化,靠山吃山,依水圖水,做大山的事,掙大山的錢,因地制宜,科學(xué)發(fā)展,讓“宜居垣曲”幸福萬家。
一條亳清河挽著一座年輕的山城,碧煙如沙,隔窗相語,高樓林立,依水傍山。夏季暢享一片清涼,春秋可尋一地山花。抬頭滿目蔥翠,俯首有芳襲人,身居北國,仿佛江南。清晨,朝暉映晨練身姿;黃昏,夕陽染山嵐氣韻。每當(dāng)華燈亮起,河岸之上,巷陌之頭,垣曲曲劇傳三弦之音,悠閑酒桌飄菖蒲之香。一把炒粸,一盤山果就可以與你聊上半天。
垣曲人,又精,又實,又倔,又豁達(dá)的河岸人與山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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