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運城日報發布者:馮建國時間:2020-02-25
在城市冬天的日子里,能找一個曬太陽的地方,真不怎么容易。尤其是當下,全部被宅在屋子里,臨窗看到太陽,都是很溫馨的事情了。
當然,平日里的冬天也不是絕對沒有地兒,出門隨處一走,廣場、公園,街頭、巷尾,太陽懸在空中,周圍樹影兒斑斑駁駁,人影兒參參差差。只是這種場合人聲嘈雜,空氣渾濁,還有那西北風不時襲來,總覺得不那么舒心。
于是有人說道,那你干脆就到海南去吧,那里沒有冬天的。海南到處都是陽光,這個不假,冬天里我曾去過,還在那里過了一個春節,是一生中唯一沒有在家鄉過的年。海南的冬天確實很美,陽光明媚,山清水秀,沙灘海洋,綠樹紅花,真可謂一步一景,景隨人移。設若閑情逸致所至,在沙灘上曬太陽,在淺海區練狗刨,在椰林下乘乘涼,在小路上散散步,當是心曠神怡大美之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人也許生性就是一個“賤”字,常說人在福中不知福的老話,大約就是這個道理。如果到處都是陽光燦燦爛爛,氣候溫溫暖暖的,那么誰還再千方百計生著方兒去尋找陽光呀?不冷何以顯得熱,沒有平地,又何以能夠顯出來高山?如果沒有寒冷的襲擾,溫暖又有什么值得向往的呢?
于是便想到了小時候,想到小時候的鄉村。那時候的村子里,別說有什么暖氣,連個像樣的爐子都生不起,就是靠鍋灶做飯,或者是用柴火燒炕來取暖。尤其南房和西房,常常像個冷窯似的,進去冷冰冰怪瘆人,所以不論大人還是小孩子,都喜歡去巷里尋個北墻根。男女老少們聚在一起,抬杠,聊天,嘮嗑,諞閑桿,嘰嘰喳喳,吵吵嚷嚷的。老漢們嘴上吊個旱煙鍋兒,女人們端個做針線活的笸籮,小孩子們頂拐,跳繩,滾鐵環,踢毽子,捉迷藏,下五子棋,總之是各有所樂,自得其所,也是個自在樂活。
這個時候,天空里白云蒼狗,陽光暖暖地照了下來,北墻遮住西來的風,真是暖和。于是乎,各種話題就開始了,反正是筒著袖子說八卦,侃閑傳,稀奇古怪的事情,十八里都不會扯斷頭的,也就不見得冷了。大家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嘻嘻哈哈,等到飯時,抽煙的磕磕煙袋鍋子,做針線的端起活兒,拍拍沾在屁股后面的塵土,便各自回家去了。
要說是最愜意的,還是在野地里的北崖下面。這里向陽,避風,最好還堆著厚厚的麥秸或者玉米稈兒。干活累了,軟軟地躺在上面,蓋著母親縫制的老棉襖,陽光照在身上,將眼睛微微閉上,那種懨懨欲睡的味道,別提有多舒坦了。設若是幾個對勁兒的伙計躺在那里,侃著大山,聊著故事,山南海北,天上地下,都會是述說不完的話題。那種老天爺賜予的美哉,即使是現在想起來,依然覺得十分開心。
不過這種美事兒,在現代城市里面是根本找不到感覺的,即便是現在的村子里,也再找不出這么美的北墻根了。即使是有,也沒有這樣的人文氛圍了,缺乏的是濃郁的煙火泥土味兒。
前幾年我特意回到了鄉下,想找回兒時的那種樂趣,結果是以失望而告終。想躺在北崖根下面的玉茭稈上睡覺,簡直就是奢望了,村子里的北墻根早被綠化帶占領得嚴嚴實實,而且巷子里面冷冷清清,別說是人影兒,雞飛狗跳的情景也看不到了。思來想去,小院子里北屋前面也是不錯,曾經來了幾個朋友,坐在那里談天說地,更有幾位喜歡蘭亭墨香的友人到來,鋪上宣紙,鐵劃銀鉤幾筆,龍飛鳳舞幾幅,卻也是別有一番兒風味。
假如是一個人的時候,擺一把靠背椅子,鋪上厚厚的墊兒,最好是放置上一個躺椅。只是不論哪種形式,不要忘記擺一個茶凳子,泡上一壺熱茶,抱著一本閑書,慢慢地淺酌著。或者就那么靜靜地躺在那兒,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閉上眼睛,似睡非睡,享受著陽光帶來的愜意。
這樣的方式,似乎又讓我找回了一點兒時的趣味,于是過上一段日子,便會回到鄉下的老家去。將躺椅擺放在北屋前面,一個人靜靜地躺著,咀嚼著淡淡的茶香。身邊是一池繁茂的竹子,不知名的鳥雀兒鉆在枝丫間,嘰嘰喳喳地啼叫著,直似催眠曲兒入耳。唯一讓自己傷感的是,在這樣的環境里,更容易想起父母親健在的時光,想起兒時與伙伴嬉戲的情景,想起小院里彌漫著的淡淡飯香……難免會有幾分傷感入懷,淚水常常不自覺滾落在地上。
日頭西行,竹影東移,時間就這樣從我們的身邊溜走,真有陶老夫子筆下桃花源的意趣。后來老伴、兒子知道我觸景懷舊,潤濕衣襟,便不讓我獨自回去了,說是為舊事傷身子得不償失。今年春節,疫情將我們宅在屋子里,小院是回不去了,于是更惦念北墻根下的太陽。
不論曾經的生活如何,純粹的過去已經過去了,未來正在向我們走來。讓身體回歸自然,放飛自己的心靈,去感受生活帶來的情趣,這無疑是我們對北墻根仍然留戀與向往的一個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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