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朝凱

連陰雨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個多月，成熟的山楂果也紅透了王家洼村的漫山遍野。

王大娘孤零零地站在東嶺地頭，望著眼前的山楂果，心里沉甸甸的。微風吹過，熟透的山楂隨著枝干搖曳，“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落在雨水浸泡過的樹下，紅得刺眼。

“這雨，再接著下，一年的收成就全爛在地里了。”王大娘喃喃自語著。她望向南方，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想給兒子打電話，按完那串熟悉的號碼，卻沒有撥打，隨即收起手機，裝進了褲兜。

孩子在部隊上，不能讓他分心。

王大娘搖了搖頭，蹣跚著走在泥濘的回家路上。

村支書孫國慶從地里查看莊稼受澇情況路過這里，看到王大娘孤單的身影和她身后山楂園滿地的落果，心里“咯噔”一下。

“大娘，不要著急，明天天就晴了，連著兩天沒雨，咱趕緊搶收。”孫國慶踩著泥水快步趕上來。

王大娘回頭看到孫國慶，慌忙用袖口抹了抹眼角的淚花：“不急，不急，你們都忙，村里那么多的莊稼都要搶收。”

“大娘放心，村里已經組織了互助小組，天晴后先幫您家收。”孫國慶看出了大娘的無奈。

村里人都知道，王大娘老伴去世多年，她一個人含辛茹苦把兒子大川拉扯大。大川軍校畢業后，到了部隊。大娘獨自在家守著六畝山楂園，今年山楂長勢不錯，原本指望著能有個好收成。

孫國慶在村里走了一圈，才發現事情沒那么簡單。挨家挨戶尋人摘山楂，結果只確定了七八個老年人。媳婦小翠輕聲說道：“國慶，這個時節，家家都在搶收山楂、玉米，勞力根本不夠用，雇工都找到外縣了，工錢還漲了許多，都不好找人。”

孫國慶輕嘆一口氣，走到窗前，望著外面密集的細雨。

第二天清晨，雖然天空還是烏云密布，但已經沒有了雨點。

王家洼村男女老少全動了起來，在城里居住的村民開車或騎摩托車趕回村里，很多村民的親朋好友、在外雇的采摘工，也紛紛趕到，搶收山楂。

王大娘天不亮就趕到了地里，看著掛滿枝頭的山楂果，心里既喜又愁。

不到七點，孫國慶帶著七位老年人來到王大娘的山楂園里。大家挪梯子、搬筐子、遞袋子，有條不紊地開始采摘。看著一捧又一捧的紅果果裝進塑料筐，王大娘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然而，畢竟都是老年人，而且人數少，采摘的速度還是慢。孫國慶站在三輪車上，眉頭擰起了疙瘩，心里嘀咕著：“照這個速度，兩天時間根本采收不完。”

“嘀嘀——”遠處傳來喇叭聲，只見兩輛面包車從泥濘的村道上飛馳而來。

“孫書記，我們在‘工作群’里看到消息了！”鎮里的包村干部趙樂帶著十幾個年輕人從車上跳下來，沖著孫國慶吆喝著。

原來，村里的大學生村官知道了王大娘的情況，連夜做了短視頻，在村官的工作群里進行了轉發。視頻里，王大娘站在泥濘的果園中，彎腰拾落果的背影打動了許多人。

王大娘的地里愈發熱鬧起來。除了趙樂帶來的年輕人，還有村里在縣城居住的年輕人，甚至還有來村里收山楂的客商和拉山楂的外地貨車司機。

“大娘，我和您家川子是同學，以前去過您家，還吃過您做的手搟面呢！”一個年輕小伙麻利地摘著果子。

看著熱鬧的采摘場景，王大娘的眼睛濕潤了，顫抖著雙手給大家遞水、遞毛巾。

隨著人手的增加，采摘山楂的速度明顯加快。經過眾人一天的努力，六畝山楂全被采摘完了！看著裝滿山楂的塑料筐整齊地排列在地頭，王大娘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夜深了，最后一筐山楂裝上了車，王大娘家的兩萬多斤紅果果終于變成了一摞新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