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運城晚報時間:2025-04-15

登高遠眺 記者 茹雅 攝
近日再登鸛雀樓,沿著石階拾級而上時,耳畔講解員的話語與河風交織,竟在熟悉的風景里品出了新意——原來千年詩韻里藏著的,不只是文字的平仄,還有山河地理的密碼。

名樓新姿 古今回響
鸛雀樓,初名云棲樓,登樓可生騰空欲飛、一覽天下小之感,后因常有鸛雀棲息于樓上而得名,自古以來便是一處引人入勝的景致。然而,除了這處美景外,鸛雀樓還藏著另一處鮮為人知的景觀。
如今,重建后的鸛雀樓,不僅保留了“云棲”這一充滿詩意的意象,更因一處難得的回聲現象令人稱奇。這一奇觀并非刻意設計,而是當年重建樓時,一位工匠手拍灰塵,無意間發現的。現在,游人在樓下特定位置拍手,便能聽到酷似鸛雀鳴叫的回響。聽過普救寺里奇特的蛙鳴,再聆聽這鸛雀樓下仿若鸛雀啼叫的奇妙回聲,人們定會驚嘆于這片土地的神奇,以及古今之間那微妙的巧合。這一偶然發現,亦為新樓增添了幾分自然天成的意趣和古韻。
鸛雀樓坐南朝北,背倚中條山,前面是人工開鑿的小湖“鸛影湖”。湖面以橋為脊、分兩側為翼,整體狀若鸛雀展翅的倒影,故名“鸛影”,巧妙呼應了樓名的靈動意象。樓前楹聯“凌空白日三千丈,拔地黃河第一樓”,上聯狀其氣勢,下聯點其地理,精準概括了這座黃河流域唯一的四大名樓之獨特地位。
鸛雀樓建筑外觀為四檐三層,登頂需走369級臺階,暗合“步步高升”之意。內部因擴建為明三層暗六層,總高73.9米,比北周時期初建的30多米木質瞭望臺更為壯觀。眾所周知,鸛雀樓始建于1400多年前的北周時期,由宇文護將軍主持修建,初為軍事瞭望臺。北周和北齊在黃河一線大戰數十年,此樓所在的蒲州城就是交戰的最前線。唐至宋初,此樓因王之渙的《登鸛雀樓》一詩名震天下,這里成為文人登臨抒懷的勝地。可惜在金元光元年(1222年),金兵與元兵爭奪蒲州,樓毀于戰火,僅存世約700年。此后漫長歲月中,古樓遺址因明嘉靖(1556年)關中大地震與黃河改道逐漸被湮沒,直至1997年重啟重建,2002年正式對外開放,續寫千年風華。
鸛雀樓重建的意義不言而喻,它讓承載千古詩詞文化的名樓“復活”,成為黃河流域的標志性建筑,帶動了當地旅游發展。而其重建過程也至關重要,從專家倡議、方案論證到施工建設,歷經多年,凝聚了無數人的艱辛和心血,最終才讓這一經典景觀得以重現。

樓內乾坤 人文鋪展
走進鸛雀樓內部,六層空間均以蒲州文化為核心,逐層鋪展著華夏文明與樓體精神的深度聯系。
一層“千古絕唱”,聚焦鸛雀樓的文化精髓——王之渙與《登鸛雀樓》。大廳迎面南墻,18米的硬木彩塑壁畫“中都蒲坂繁盛圖”,再現了大唐蒲州“依山傍河、樓閣櫛比”的繁華景象,西城墻下蒲津渡浮橋與東郊普救寺遙相呼應。昔日作為“中都”,此地南北分別居住著達官顯貴與平民百姓,當地流傳的民謠“手把鼓樓往南看,二十四家翰林院”足見當年官宦云集之盛。東西壁畫分別講述鸛雀樓的起源——宇文護筑樓戍邊,以及王之渙“旗亭畫壁”的典故,奠定了鸛雀樓因詩而名的文化根基。
二層“源遠流長”,追溯河東五千年文明。四面壁畫串聯起女媧補天、堯王禪位等上古傳說,以及本地名人故事,彰顯出蒲州的深厚底蘊。
三層“亙古文明”,深挖古時科技成就。從西侯度遺址人類文明之火開端,到堯舜禹鹽湖采鹽、中條冶鐵,再到唐開元鐵牛鑄造耗用全國四分之一鐵產量,這些都說明了河東的戰略地位。
四層“曠世盛舉”,以鸛雀樓為中心,梳理其歷史脈絡。從建樓初衷到歷代興衰,變遷一目了然。
五層“詩意蒲州”,凸顯永濟“詩歌之都”地位,展示歷代與鸛雀樓相關詩詞,讓游客深切感受“詩樓互證”的文化魅力。
頂層“極目千里”,呼應王之渙的詩意。在此登臨遠眺,黃河奔流、落日余暉盡收眼底,沉浸式體驗“欲窮千里目”的哲學意境,將物理登高升華為精神求索。鸛雀樓不僅是歷史文化的載體,更成為激勵人們超越自我的精神象征,“更上一層樓”的意象在此刻具象。
整座樓體以空間為軸、文化為魂,從詩韻到史脈,從科技到人文,層層遞進,最終在頂層達成自然景觀與人文精神的完美融合,讓千年文明在登高望遠中豁然開朗。
山河勝景 詩韻傳承
站在鸛雀樓上,高處清風徐來。抬眼望去,鸛影湖碧波輕漾,湖邊“雙喜臨門”的石刻在陽光下泛著溫潤光澤,藏著人們古今共通的美好祈愿。如此高度,視野愈發開闊,黃河由北向南而流,在眼前鋪展成一條雄渾的緞帶。
這里,黃河改道與地理變遷留下深深印記。鸛雀樓是黃河西移后擇新址重建的,現址曾是古河道,離其不遠便是蒲津渡遺址與黃河大鐵牛,那是先民智慧與汗水的結晶。
此處黃河河道寬有三公里之多,水流平緩淡然,雖無壺口瀑布的磅礴怒吼,卻多了母親河的雍容沉靜。河灘之上,新耕田壟在陽光下閃耀,麥田如綠毯向遠方延展,與天際溫柔相接。
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正是黃河改道,河灘漸次裸露,才有了眼前這片沃土,蘆筍、桃樹、葡萄等蓬勃生長,繪就了“河東果園”的豐饒畫卷。極目遠眺,中條山如青屏橫亙,盡頭直抵黃河之畔,而對岸的華山在云霧中若隱若現,兩山隔河相望,勾勒出黃河“幾”字彎右下角最壯麗的輪廓。鸛雀樓地處于此,“兩山夾河”的格局正是“中華”一詞的淵源所在。
至此,話題自然落到王之渙的千古名句上。“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從前不解“白日”何意,聽了導游講解,才知其中藏著氣候與地理的奧秘。“白日”并非夏日的熾烈,而是冬季特有的清冷。冬季傍晚,太陽受南移軌跡影響,從偏南的中條山后方沉落,加之冬日黃河水汽氤氳,陽光穿過薄霧時,便有了詩人筆下泛著白暈的景致。這“依山盡”的落日,緩緩沒入青灰色山影,與“黃河入海流”的壯闊想象相映成趣、相得益彰。導游笑談,當年王之渙被貶途中登樓,見黃河表面雖在此處平緩,實則暗藏奔涌之勢,恰似他心中未滅的抱負。“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是地理高度的攀升,更是精神境界的突破。
由此思緒不禁飄到鸛雀樓一層大廳的“旗亭畫壁”壁畫。冬日天寒微雪,王昌齡、高適、王之渙三人同游,相約旗亭,登樓會宴,以詩賭勝,成就文壇佳話。原來,《登鸛雀樓》的冬日暮色,早有歷史伏筆。
站在樓上,俯瞰河灘沃野,終于懂得鸛雀樓為何能憑一首詩躋身四大名樓。詩因樓生,樓因詩名,當自然景觀與人文情懷在此交融,黃河泥沙里早已沉淀了千年文化密碼。從“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地理輪回,到唐時“胡漢交融”的鐵人雕塑,從詩人筆下“更上一層樓”的精神力量,到今日河灘上的萬畝良田,這片土地始終在時光中演繹著生命的堅韌與文明的傳承。
千年后重踏此地,我們看到的不只是河山勝景,更是中國人骨子里的攀登精神。正如滔滔河水,歷經曲折,終向大海。王之渙筆下的冬日暮色,藏著對生命不息、進取不止的詠嘆。地理變遷與人文積淀,原就是這片土地并行的史詩。
下樓時,風過回廊,檐角銅鈴輕響。回首,鸛雀樓飛檐在漸暗天幕上形成剪影,似振翅欲飛的鸛雀鳥。原來“更上一層樓”的寓意,從來都不只是風景,它是對這片土地上所有進取者的期許,是對千年詩魂的呼應:唯有不斷攀登,方能見更廣闊山河;唯有銘記來路,文明長河才能奔涌不息。 (記者 薛麗娟 文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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