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建國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要說世界上什么是最無情的，我想就是歲月了。不管你想啥法子留住它，都是不可能的！看花開花落，潮起潮落，日升日落，四季輪回，都在不經意間。轉眼，今年的冬至節，在悄無聲息中就要到來了。

冬至，俗稱“冬節”“長至節”“亞歲”等，兼具自然與人文兩大內涵，既是二十四個農時節氣中陰陽交替的關鍵節氣，也是民間的傳統祭祖節日。人們將冬至節當成新年來慶賀，家人團聚、祭奠先祖、懷念故人，成為這個節日的質樸元素，親情、友情和愛情，把這個中國民俗傳統佳節充盈得豐富飽滿。

俗話說：吃了冬至飯，一天長一線。過了冬至，隨著太陽直射的北移，白天的時間漸漸長起來，所以冬至這一天，白天最短，夜晚最長，是晝長夜短循環的開始。冬至的到來，標志著我國民間開始“數九”計算寒天，冬至也是“數九”的第一天，數過九九八十一天，就到了來年春暖花開時。

冬至，又是一個溫暖、團圓、溫馨的節日。冬至大如年，冬至是家的節日，也是異鄉回歸的節日。每逢佳節倍思親！這一天南來北往的、東奔西走的，都要在這個日子進行慶祝，都要在這個冬日里聚人氣、慶團圓，近處的都要回歸家的懷抱，遠處的親人們也要打個電話噓寒問暖。

中國的節日，總是要以吃來體現它的重要性。端午節吃粽子，中秋節吃月餅。冬至節，南方人吃湯圓，北方人吃餃子。餃子，是中國人的傳統美食。北方人在冬至這一天，家家戶戶都有吃餃子的習俗，故而又有“冬至大如年”的說法。冬至，因吃餃子而鮮活；餃子，因冬至而變得可愛。冬至吃餃子也是團圓、幸福、溫暖的象征。

小時候，父親給我們講過冬至吃餃子的來歷。相傳醫圣張仲景辭官還鄉，沿途看到民不聊生，白河兩岸老百姓面黃肌瘦，挨餓受凍，有的耳朵都凍爛了。醫者仁心，他動了惻隱之心，便讓弟子支起大鍋，把羊肉及驅寒的中藥材煮熟，撈出剁碎，用面皮包裹成像耳朵的形狀，然后用開水煮熟，起名叫“驅寒嬌耳湯”，施舍給饑餓的窮人吃，讓老百姓御寒。老百姓感恩張仲景的善心和功德，在他去世后，人們學著“嬌耳”的樣子，把菜餡包在里面便有了如今的餃子，以此來紀念張仲景。

每年冬至這天，不論貧富，餃子是必不可少的節日飯。民間歷來有“冬至不端餃子碗，凍掉耳朵沒人管”的說法。因此，吃餃子便成為人們過冬至的習俗之一。

記得小時候，經濟困難，日子過得很緊巴，一年到頭吃不上幾回肉餡的餃子。因為稀罕，所以幾乎每個孩子都盼望著過冬至，到時候可以吃上一頓香噴噴的餃子。

終于等到冬至這一天，父親從水頭集市上買回新鮮的肉和韭菜。回家后，一家人便開始分頭忙活起來，我和弟妹幾個負責擇菜，人多力量大，一捆韭菜轉眼就擇完了，交給母親淘洗干凈，放到案板上晾著。等到水分控干后，母親再將韭菜細細地切成小段，放到盆里備用。父親則負責洗肉，并將肉切成小塊，然后開始有節奏地將肉塊剁成碎肉。剁好肉后，開始打油鍋，等油熱了，便將肉末倒入鍋里，不停地翻攪炒熟。最后將切好的韭菜、蔥末、姜末和食鹽、花椒面等佐料一一放進去，翻炒均勻。不一會，香噴噴的餃子餡就調好了。這時，母親也早已把面和好了。

一切準備就緒，接下來就開始包餃子了。父親搟面皮，母親包餃子，我和弟妹在一旁也學著包。母親包的餃子個大、皮薄、餡多，放在圓圓的瓦箅上一個個活靈活現的，煞是好看。而我們包的餃子不是把餃子皮擠破了，就是餡自己跑出來了，放在篦子上歪歪扭扭的，樣子實在難看。但母親從不呵斥我們，只是耐心地教我們如何包。在包餃子的過程中，母親也總不忘教我們一起說那首膾炙人口的《數九歌》。說著說著，不知誰起的頭，我們幾個突然嬉鬧起來，互相往對方的臉上抹起了面粉，看著彼此一張張小白臉，一家人不由得大笑起來。

很快，餃子包完了，爐灶上的水也已經煮沸，母親將一只只白白胖胖的餃子投入鍋中，頓時，餃子便如尾尾銀魚在翻滾的水花中一起一伏，上下翻騰，如在水中跳舞一般。那星星點點的餃子隨著水的沸騰浮上鍋面，就像遠方的親人陸陸續續相聚一堂，再也不談分離。餃子在鍋里翻騰，我們的心中也充滿了欣喜和期待。

不一會，餃子的香氣便撲鼻而來，這時，桌子上早已擺好了醋碟和碗筷，等母親將一碗碗的餃子放在我們面前，看著那些白胖透明的餃子，我們口水早已流出來了。顧不上燙嘴，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吃到嘴里香噴噴的，咽到肚子里熱乎乎的！吃完再一人來碗餃子湯，那真個心滿意足了。

前些年，我在外求學、工作，為了生活常年漂泊、奔波勞碌，很少有時間陪伴在母親的身旁。每次回家，也都是匆匆相聚，又匆匆離開。在我每次將要離開家時，母親都會給我做最愛吃的韭菜雞蛋餃，還囑咐我多吃些。雖然很普通，但我知道，每一個餃子里都寄托著太多的情思，滿含著母親濃濃的愛和殷殷的情。

歲月流逝，人生短短幾十年，有些事可以模糊，甚至忘記，但有些事一輩子都不會忘的，將永遠清晰地定格在記憶里。四季輪回，世界不會老去，而人終將垂暮。父親母親是在冬至時節先后故去，與我們陰陽兩隔，再不能像從前一樣圍坐一起驅寒取暖了。老的走了，小的長大了，逝去的日子如輕煙般消失了，物質的富裕和生活習慣的改變，正在讓親人之間的距離逐漸增大，每當冬至來臨，心里就特別的酸楚，思念的情緒常常如潮水般不斷敲打著我，令我潸然淚下，感慨萬千。我永遠懷念一家人聚在一起圍坐在餐桌前，一邊吃一邊聊天，笑聲充滿了整個房間的歡樂情景！

冬至吃餃子，是我小時的奢望、長大后的念想。如今，每當冬至來臨，老伴也會為我們包各種餡料的餃子，一為祭奠父母，表達一份思念；二為傳承習俗，守住一份情懷。每一次我都滿懷希望，但吃完之后，總有一些淡淡的失落。

時光飛逝，又是一年冬至到。今年天氣沒有像往年那樣飄著片片雪花，而是太陽高照，冬日溫暖的陽光透著窗戶從外面一點點地擠進來，世界一片燦爛，讓這個冬日有了不一樣的色彩。當年對吃餃子的渴盼，早已化作對父母濃濃的思念，飄香的餃子成了我腦海里難忘的記憶，彌久留香，回味無窮。

冬至，是歲月的轉折點，也是新一年的起始點。它提醒我們，無論生活如何變換，我們都要保持內心的堅韌和溫暖，就像那些在寒風中依然綻放的花朵，它們用生命的力量告訴我們：無論環境如何艱苦，我們都要在這個冬至時節，找到自己的方向，積蓄自己的力量，為自己的夢想和信念，迎接新的一年，迎接新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