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紀昌

風拂條山柳嫩黃，未到山前先聞香。

秀色何處最撩人，桑落酒廠春正忙。

產于永濟中條山腳下的桑落酒是當之無愧的歷史文化名酒。據考證，此酒始創于后秦，流行于盛唐。因其品質好、味道佳而名動京城，唐朝年間頗受達官貴人和文人雅士的歡迎，言必稱桑落，地位相當于現在的國酒。那些愛喝酒的詩人都曾經為桑落酒寫過詩。據說，一位姓楊的官員被派到蒲州當官，一開始他不愿意，說自己年紀大了，不便離鄉。有人跟他說，蒲州那里盛產美酒，他一下子就動了心，高高興興背上鋪蓋卷到蒲州做官來了。

桑落之名因何而來，說法雖有差異，細究卻頗有趣味。有人說出酒之時恰逢桑葚成熟落地，又說當時酒坊位于蒲州城區桑落坊。還有一說，是因為成熟的桑葚落于釀酒用的泉水中，酒中有一股酸甜相糅的香味，故曰桑落酒。今天的桑落酒廠還準備把霜殺之后的桑葉作為原料引入酒中，做成名副其實的桑落酒，植入之后，酒味一定會更醇更佳。

作為歷史名酒，桑落酒曾引領市場一千余年，綿延不絕，并一度成為白酒的代名詞。但后來隨著時代變遷，桑落酒幾度輝煌，幾度衰落。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運城名酒很多，各占春色，各領風騷。其中，桑落酒以其詩意盎然的大名和香氣濃郁、入口爽利、回味無窮的口感而贏得市場的青睞。那時，不僅永濟人以桑落酒為榮，就是運城人也對它喜愛有加。

我不善飲酒，然喜歡品酒；雖喜歡品酒，卻不善評酒；明知是好酒，卻有口難言，往往想贊美幾句，卻總是詞不達意。對桑落酒，最后只能簡單地說一個字，好。兩個字，好酒。我家里收藏了很多酒，都是畫蘭花換來的。雖然有一些國字號的名酒，但更多的卻是全國各地產的地方名酒。就運城而言，有垣曲的菖蒲酒、絳縣的汾雁香、芮城的洞賓酒、永濟的桑落酒。這些酒都是好酒。但論歷史之悠久、文化內涵之豐厚，大概還得數桑落酒了。

汾酒是名聞天下的好酒，好酒者無人不知。然好多資深的喝酒大師，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總把桑落酒當成汾酒，而且非常自信，不容置疑。當明白這是永濟產的地方酒時，則會連連驚呼，永濟還能產出這樣的好酒？

原省文聯副主席、運城市文聯主席王西蘭給我們講過桑落酒的故事。說當年著名作家馬烽到永濟來指導工作，他們負責接待。王西蘭和馬烽老師熟悉，知道馬烽老師多年在汾陽生活，在那里寫了風靡一時的電影劇本《我們村里的年輕人》，當然與汾酒廠關系密切，對汾酒情有獨鐘。這次到永濟來，按說要讓馬老師喝汾酒。但王西蘭說既然馬老師到咱永濟了，還是喝咱永濟的酒，便用酒壺盛了桑落酒擺上了桌。酒過三巡，王西蘭故意問馬老師，您喝了幾杯了，怎么樣？馬老師回答：好呀！又問：能嘗出是什么酒嗎？馬老師一愣，感覺出了什么，又咂了一口，說：汾酒呀。桌上的人都笑了。王西蘭這才把桑落酒瓶拿過來說，馬老師，你喝的不是汾酒，是咱永濟產的桑落酒。馬老師不相信，拿起酒瓶細細端詳。王西蘭說，馬老師，我們還敢騙您呀？馬老師這下才信了，一個勁地說，好酒，好酒。回到太原，馬老師給西戎老師說，永濟的那個桑落酒，不賴。西戎老師說，是不賴，我早就喝過了。

多年前，桑落酒在永濟縣城和村落隨處可見，既便宜又好喝，很受歡迎。我也多次喝過。但后來卻很少見到。但我的書架上至今還擺放著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幾瓶桑落酒，還時不時拿出來欣賞一下。再后來就聽說這酒不生產了，只有桑落酒廠還在。

前不久，在春風繚亂、草色萌動的二月天，我和運城作家團一行來到中條山腳下的永濟桑落酒廠。還未走進大門，一股濃郁的酒曲香味就撲鼻而來，讓人心醉。在企業負責人的帶領下，我們一行人興致勃勃地參觀了傳統的釀造車間，觀摩了酒品從拌料、發酵到搭甑、蒸餾、出品工藝流程的全過程，品嘗了剛剛出鍋散發著濃郁酒香的新酒，那種現場才有的暴烈和回甘使我對桑落酒又有了新的感覺。尤其是看到酒窖里擺滿數以千計蔚為壯觀的宜興紫砂酒缸時，真是讓人震撼。這樣的好酒，如果深藏閨中，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桑落酒在市場上起起伏伏，讓人心生感慨。這么好的酒讓他湮沒，實在可惜。好在，現在的永濟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好在，新的企業負責人頗有雄心壯志，決心讓桑落酒煥發青春、重振雄風，借經濟轉型的東風，讓桑落酒駕上歷史文化的翅膀，再度發力，打造名品，占領市場。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我們相信，在新的市場經濟大潮下，桑落酒一定會乘風而起，大展宏圖。我們期待著，古老的河東大地，桑落美酒再度飄香。到時候，我們一起舉杯邀明月，再話桑麻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