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良

午休起來，感覺好像被一雙眼睛監視著。原來，窗外玻璃上，真有一雙“賊溜溜”的小眼睛！那是一只麻雀，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貼”在玻璃上的，頭晃來晃去，警惕性極高。在防盜窗欞上居然站著八只麻雀，應該是在乘涼，因為我開著空調，玻璃窗開有縫，涼氣正好可以出去，它們都站在窗縫之處，玻璃上那只鳥應該是哨兵！好機靈的一群小東西。有芳鄰如此，我也是醉了！

幾年前，窗外的空調外機棄用了。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有一對麻雀在空調外機里開始做巢。看著它們飛來飛往，忙來忙去，我也很期待，期待著有一天那窩窩里“冒”出一群可愛的小腦袋，“冒”出一堆毛茸茸的小精靈。這鄰居還是缺乏信任吧，來都來了，安家筑巢了，多少也得打聲招呼吧；不打招呼也就罷了，居然還不信任我，只要我一靠近窗戶，它們就慌慌張張飛走了。日子在一天天過去，它們的新家總算做好了，在它們不在的時候，我偷偷參觀了它們的家。草絲盤起來的窩，很細密很精致，里面鋪著羽毛，很柔軟，很溫暖。當然我盡量不打擾到它們，窗外有鳥，有鳥鳴，這新鄰居帶給我許多快樂，我也很開心。

它們雖然對我有戒心，但是從來不介意當著我的面秀恩愛。伏案工作，每每抬頭，總會看到它們彼此梳理羽毛，彼此嘰喳嬉鬧，它們似乎總是很開心，很自由，很灑脫，不像我有時忙得像陀螺，有時沉默如一條老狗，有時苦悶如一塊石頭。盡管它們擁有愛情、幸福和快樂，但是期待中的它們的孩子一直沒有降臨。它們是不想要孩子，是不能生孩子，還是其他呢？該不會也在學部分人類“丁克”吧。

我不知道它們的世界，只看到窗外的快樂，來自自然界簡單、生息的快樂。它們盡管沒有孩子，它們有親人，或者是朋友。隔一段時間，窗外就集聚了許多麻雀，差不多每次都在二三十只，或群飛打鬧，或落在窗外的槐樹枝上嘰嘰喳喳，或落在防盜窗窗欞上，或靜靜地站在空調外機上。它們在商量什么，在交流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也許它們不理解我每天埋頭在干著什么，也許覺得“人”（如果它們知道我是人類一員的話）的生活沒意思！你說有意思沒意思，彼此為鄰，每天都可以看到，熟悉而陌生，什么都知道，其實什么也不知道。我看著它們的生活常態，它們看著我的工作日常，一扇窗隔開彼此的世界，一片玻璃又把彼此的世界聯系在一起。它們帶給我快樂，我是否能帶給它們快樂呢？

有一次出差一周，我很期待我的鄰居能帶給我什么驚喜，比如添丁增口什么的。我返回單位那天，太陽很好，天空很藍，我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望向窗外。這一望不打緊，我吃驚地發現它們也在窗外幾乎同時望向我，沒有驚慌，只是嘰嘰喳喳，似乎是在問候，反正我又聽不懂。也許我出差的那些日子，它們每天都會看看我在不在，也許會關心我是不是有什么事了，是不是不開心了，或者祝福我什么。我想我們生活在彼此的生活，應該成為彼此生活的一部分了吧。每個生命都是平等的，每一份愛都讓世界更有溫度，我和鄰居擁有淡淡的、不經意間就能感受到的美好。

其實好多次我都想寫寫我的鄰居，寫寫陪伴我走過春夏秋冬的小精靈，但是總是不知該寫什么好。我看到的是它們的快樂，但我沒有它們的經歷，怎么能感知它們的艱難和不易；我看到的是它們的自由，但我不知道自由背后的艱難與困苦；我看到了它們愛情的甜美，但是它們是不是也經歷過痛心和傷害？我看到了它們的清閑，但沒有看到它們覓食的艱難，或者挨餓的苦楚。我用人的眼光去了解它們，我以自己的生活狀態和感悟去評判它們，但是在它們的世界里，也許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它們的世界就是簡單，就是純粹呢？

有鳥為鄰，鳥鳴入心入夢，美如枕月眠云，天地悠悠，生命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