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運城日報時間:2024-11-12
李恩虎
母親在我的老單元樓住了半年多,前幾天回弟弟家住了。近日我思緒萬千,總想寫點什么。
沉吟片刻,我還是寫下了這個題目:母親回去了。依照本地方言,念“回去(qia)”,原擬題目《母親回家了》,但一想,母親的家在哪兒呢?是她住了半輩子的老院子嗎?現已空置多年,無人居住了,近幾年,我們兄弟輪流贍養八旬老母,兒子的家就是母親的家,她有四個家。
母親回去前,我忙乎了兩三天,須提前準備母親的常用藥品,我得寫個單子去醫院買藥,有六七種之多;母親的手機出故障了,音量偏小,我上街去修理;特意兌換了一百元零花錢,十元面額的,母親花著方便,也不敢多給,怕她健忘;又去集市買了御寒的棉鞋、棉襪和帽子。平素,母親不愿與我一塊買東西,說是我在旁邊,就把價格砍不下來了。我索性一言不發,笑看母親和商家討價還價,直到拍板成交,我掃碼付款,提貨走人。
回去前,還給母親了卻了一樁心事,右側下牙床裝了五顆烤瓷牙。母親的大半牙齒都已光榮下崗了,平時吃東西當然費勁,她一直湊合著,說能將就,不要緊。其實我知道,母親是怕花錢,不想讓兒子們破費,總說她這么大年紀了,還能活幾天,花那錢干什么。后來,我情急智生,對母親說:“你孫子給您發紅包了,專門讓您裝牙呢,您辛辛苦苦把他照看大,花他點錢算什么。”母親聽聞此言,呵呵笑了,蒼老多皺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半年多了,母親第一次笑得那么開心。
母親回去前幾天,我忽略了一件事,忘了給她買煎餅。母親最喜歡吃煎餅,說是蘸著蒜汁尤其好吃。我隔三岔五去醫院附近小攤上買,攤主都和我熟絡了。母親的主食主要是饅頭,我反復開導,不能光吃饃,要多吃菜,多喝湯,加強營養。沒辦法,我只好專門買那些地地道道的手工饃,入口筋道耐嚼。后來我也想通了,這畢竟是母親大半輩子的生活習慣了,積習難改,就依著她吧。
今天我又回到老單元樓,人去屋空,心里五味雜陳。半年來,我已經習慣了與母親的互動,推開家門,母親時常坐在躺椅上看電視,我叫一聲媽,她扭頭一看:嗷,你回來啦。
我每次從食堂打飯回來,母親會問,今天什么飯,臊子面、水漿飯,還是米飯?晚上臨睡前,母子倆各在臥室里看手機,有時我不得不提醒:媽,不看了,睡吧。每天早上七點許,我一定會喊叫幾遍:媽,您起來了嗎?聽到母親回應,我才放心離去。有時出去辦事,時間久了,母親一人在家不放心,我趕緊打個電話,隨便聊上幾句,就心里踏實了。
我和母親一塊送走暮春,迎來炎夏,告別深秋,半年多時間轉瞬即逝。母親在的時候,室內總覺得暖暖的,有家的氛圍與氣息,溫馨而又愜意,母親回去了,頓時便覺得家里冷冰冰的,空蕩蕩的,一時不能適應,無所適從。家里太靜了,聽不到電視聲響和手機抖音了,只聽見鐘表走動的嘀嗒聲。環顧室內,我在內心默默念叨:母親回去了,回去了,我在客廳內佇立著,心頭涌出莫名感傷。
母親回去了,反思和自省之余,近日我時常陷入懊悔和自責之中。
在別人眼里,我也算個孝順兒子,不止一次有人當面給我點贊。其實平心而論,我做得并不好,我沒有給母親洗過衣服、洗過頭,都是她老人家親力親為。有時母親絮絮叨叨,還覺有點心煩,索性不吭聲,佯裝沒聽見。現在我捫心自問,汗顏無地,我為什么要煩老母親,且不說她供我讀書,成家立業,那一年,我的兒子半歲到一歲,由我和母親輪流照看,母親早上從老家搭車來縣城,晚上再回去,來回百余里。兒子一歲生日后,就送回老家由父母親照看,母親除了料理家務,還要精心照看孫兒,其辛苦勞累難以想象,可母親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
這半年時間,我很少陪母親聊天,她只能靠看電視和看手機打發時間,間或下樓去和大院內的老太太們聊天扯閑。想來不可思議,母子倆半個多世紀,我似乎和母親沒什么共同語言,平素只關心她的衣食住行、吃喝穿戴,忽略了母親的精神需求,其實她更需要陪伴,我應該多與母親交流,傾聽老人家的心聲,讓她多開心地笑一笑。
母親回去了,才幾天工夫,我就想她了。明天我就回去,陪母親聊上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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