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勇

在東漢晚期出現了關羽這樣一個對中國的歷史文化產生深遠影響的人物，背后的緣由值得我們深入探究。在研究中國思想史、文化史演變的過程中，我發現中國民眾對榜樣的信奉，具有十分普遍的文化底蘊。早在孔子生活的年代，古代的百姓就推崇賢人，比如，最早的有堯、舜、禹。到了周朝，中國人已經建立了完整的崇拜譜系。而這個譜系，一直持續至民國時期，仍然保留得非常完整。

中國崇拜往圣前賢的優秀傳統到孔子生活的年代出現?？鬃诱砹怂臅褰洝⑷寮业浼?，并建立了儒家學說系統?？鬃又?，讀書人以孔子建構的儒家理論系統為學習內容，中國的知識分子更加明確了追尋的方向。這種狀況貫穿了整個封建時期，孔子的儒家思想深刻影響了中國古代讀書人。所謂儒生就是孔孟信徒，他們信奉仁義禮智信，在春秋戰國時期逐漸成為各類思想的主導。到了兩漢、魏晉時期，儒家思想正式上升為中國的正統思想，主導了中國人的精神世界，還形成了倫理價值觀。

中國古代以私有制為主導，很長一段時間，中國的禮儀制度面向貴族，而儒家思想是講給讀書人的。兩漢之后，原有的社會結構發生了巨大轉變，如何面對興起的底層階級，成為統治階層面對的重要問題。比如，東漢時出現了很多大莊院，一個大莊院下就有幾十萬人在那里生活。魏晉時衣冠南渡、僑置郡縣，從北方中原地區往南方走，發生了大規模的人口南遷。這個時候就產生了一個大的問題，除了原來的貴族架構之外，又開始出現了大量中下層底層的聲音，那么怎樣影響底層，成為中國社會面臨的一個大問題。東漢末年，舊存的秩序崩壞，時代在呼喚一個除了孔子、孟子、荀子等之外，可以信奉的榜樣。所以，關公形象的出現，是歷朝歷代建構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在那個道德觀念開始顛覆的時代，關羽的出現，回應了廣大民眾的精神需求。

中國歷史有兩位“圣人”，文圣人、武圣人，也就是孔子和關羽。對底層大眾影響最大的可能還是關公的形象，而非孔子。有些觀點以為，五四運動反傳統，他們覺得傳統的東西都是糟粕，甚至忠君都是錯誤的。對于忠，儒家思想講得很清楚。這次會議的召開，通過探討關公文化的形成、關公文化豐富的內涵，可能對中國社會的重建、社會精神、社會秩序、社會關系的重建起到很積極的作用。

（本文系“關公文化與中華現代文明”研討會上發言提要整理；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現代文化學會常務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