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榮瓜

“我喜歡奶奶做的香囊，還想要香蕉顏色的小老虎！”三歲的小孫孫拽著我的衣襟賴著我說。只聽北屋我的婆婆笑吟吟地搭話道:“都有，家里人都有，我的小豆豆肯定有！”

說起婆婆做的香囊，總有一股溫暖縈繞心頭，眼前總浮現出婆婆忙碌的身影。每每臨近端午節，婆婆總會忍著熱風，坐在門口槐樹下，跟前的樹皮布籃子里，擺滿了各色鮮艷的緞面、綢面的花布塊，像升騰的五彩云霞，熠熠生輝。她戴著老花鏡做呀縫呀，身邊的芭蕉扇都顧不得搖。

婆婆手腳勤快，做香囊的時候更是動作嫻熟，一絲不茍。她一會兒目不轉睛地穿針引線，穿好絲線，手指在線的尾稍打個結扣，那動作很是靈巧；一會兒在縫的只剩一個小口子的彩色布塊里塞進軟乎乎的絲綿，再裝一些從藥店找來的朱砂、香草（民間傳說裝上朱砂、香草有驅邪的作用），做各式各樣大人小孩佩戴的香囊。小孩戴的有“小老虎、小笤帚、蛇、蝎子”等，大人戴的有“單桃心的、雙桃心的，還有串珠帶墜的”等，她把深深的祝福縫進香囊里，定格在針腳間。每個孩子都安康吉祥，是她唯一的心愿。

婆婆一邊樂此不疲地做著，一邊默默地念叨著：這個是大孫子的“稱心符”，這個是曾孫子的“吉祥虎”，那個是小曾孫子的“香布袋”，那個又是兒媳婦、孫媳婦戴的“如意符”，還有兒子戴的“健康符”、給車上做的“一路平安符”……一個個精致小巧的香囊，在婆婆滲著汗水的千針萬線中，在婆婆殷殷的念叨中，栩栩如生地呈現在眼前。

記憶里，我結婚后婆婆年年都做香囊，從不間斷。每到這時節，婆婆都會做好小巧玲瓏、五顏六色的香囊，還有擰好的彩線百索，分給我們和親朋好友，有時還會親自給大家戴上。隨著家里添丁加口，要做的香囊一年比一年多了，可婆婆似乎一點不覺得累。兒子戴什么，媳婦戴什么，孫子戴什么，婆婆都分得清清楚楚，特別是我的孫子、婆婆的小曾孫戴的，她記得更清楚。這不，今年我的小孫孫三歲多了，婆婆照做不誤，孩子戴上漂亮的“小老虎”，圍著彩霞般花布塊的布籃子轉呀、蹦呀，此時，婆婆開心的笑容就如同一朵爛漫的菊花。家人們戴著婆婆做的香囊和五彩百索，歡聲笑語不斷，幸福與溫馨交織，猶如那片生輝的彩霞。

每年端午，不管我們在不在家，婆婆總會默默地給我小家門上別一束青青的艾草，再在門環上系上鮮艷的五彩百索和桃心香囊。每當我從縣城回到家時，看到這一幕，心里總有說不出的感激，似乎不常住人的冰冷的棗紅鐵門，瞬間生出一股暖暖的熱流包圍著我。有婆婆無怨無悔地守護著我的小家，該是怎樣令人動容，每在這一刻，我都感覺被大愛包裹，被幸福滋潤著。

婆婆還是個熱心腸的人，街坊鄰居不論哪家有事，她總是第一時間趕到，做力所能及的事，贏得了四鄰們極好的口碑。如今婆婆已是八十歲高齡，家里常是座無虛席，鄉音繚繞，她常和鄉親們在一起嘮家常。她仍然精神矍鑠，心系著每個兒孫，雖然愛子女對父母來說是天經地義的事，但這么大年齡了，她仍年年給全家人做香囊，讓當媳婦的我感動不已。她熱愛生活，人老心不老，總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這股勁頭，讓中年的我感到自愧不如。

香囊悠悠飄香，里面裝的是朱砂和香草，更是婆婆一份永恒的愛，我會把這份愛久久地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