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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 伯

來源:發布者:時間:2022-03-15

楊永敏

喜伯是我的鄰居,住在一個不到四分大的院子里,與我家一墻之隔。他家院子里有兩棵杏樹,春暖花開的季節,樹上開滿了一簇簇花朵,那花香隔老遠都能聞得到,惹得鳥兒在花間雀躍,饞得蜂蝶在花中起舞。

杏樹是喜伯年輕時栽種的,兩棵樹在他的精心打理下,樹冠高低統一,大小粗細一樣,看一眼都讓人覺著眼饞。杏樹枝干偉岸,葉子繁茂,有幾枝甚至都攀爬過了我家的院墻。小時候,我常常會踩著柴堆爬上院墻,偷偷摘杏解饞。

喜伯不是我們村的人。二十一歲那年,他在下地干活時,被日本鬼子抓去修軍事碉堡,從此過上了暗無天日的生活。怕他和其他被抓的十多個民夫逃跑,日軍每頓飯只給他們每人半個玉米窩頭,吃完飯不讓休息,用刺刀威逼著他們不停地拉磚運料。夜晚睡覺時,日軍把他們關在一個小黑屋里,拉屎尿尿都在里面。餓極了的這些人雙手抓著窗框,驚恐而又可憐巴巴地對看守他們的日軍不斷乞求要吃的,可任憑他們喊破了喉嚨,門外的鬼子就是置之不理。僅半個來月時間,這些人都虛脫地變了形。一次,喜伯借著防守松懈的機會,偷偷鉆進旁邊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逃跑了。他害怕被抓回去槍斃,拼了命地跑了一天一夜,最后連累帶餓帶受驚嚇,暈倒在我們村東的荒溝地里,被放羊的楊大爺好心收留并招贅為婿,從此開始了他新的人生。

若干年后,當喜伯坐在巷道的土臺階上,向鄰里們再次講起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時,心中依舊充滿了憤怒與痛恨。講完后,他總不忘朝地上狠狠吐口唾沫罵道:“日本鬼子真不是個東西!”

喜伯脾氣不好,不愛說笑。他和喜嬸以及三個孩子住在三間土坯房子里,安穩地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常生活。一家人的日子就像他院子里那兩棵杏樹一樣,不離不棄,相互依偎,逆風而立,頑強生長。在那個比較艱苦的年代,他憑借著莊稼人特有的淳樸、善良、勤勞與厚道在土里刨食,受苦奔波,一肩擔負起照顧全家人的重擔。那時他正值壯年,干起活來生龍活虎,渾身充滿著積極向上的力量。

喜伯喜歡唱戲,對家鄉蒲劇有著與生俱來的熱愛。少年時,他曾跟著當地的草臺班子走村串巷唱過幾年戲。我們村成立文藝隊期間,他是戲班子里的導演和臺柱子。他天生一副好嗓子,聲音高亢激昂,招式拿捏到位,能把《舍飯》《殺狗》《蘆花》等折子戲里的一眾須生人物形象演活,深得四鄰八鄉鄉親們的認可,至今仍被我們村老一輩人所津津樂道。那時候,村里逢年過節唱大戲,喜伯只要一上臺亮相,嘈雜的臺下立馬就會安靜下來:

“聽夫人聲淚俱下說一遍,好似那青鋼劍扎我的心間;那一年西域地黃龍造反,郭子儀為剿番來在村前;抓壯士派糧餉強征催捐,無奈何朱春登從軍西番;在西地只殺得天昏地暗,赤地千里無人煙;班師回朝奏凱旋,加冕封侯站朝班;望眼欲穿把家念,歸心似箭馬加鞭;離村還有十八站,一站一叩到村前;未進家院倚門看,心相約夢想見今得團圓。”

這是蒲劇《舍飯》里的一段經典唱詞。當喜伯飾演的朱春登身穿戲袍,跪在母親身邊,顫抖著雙手,帶著顫抖的哭音唱到此處,臺下掌聲、叫好聲就會響成一片。更有那些心軟、被卷入劇情的女人,會不時抬起胳膊,不停地用衣袖擦拭著眼里流出的淚水。

喜伯六十二歲那年,他唯一的兒子得了一場大病,從醫院回來后,落下了癲癇的病根。這種病最需要心靈開導和精神安慰,偏偏喜伯好面子、脾氣極不好、遇事不冷靜、性子又急,只要兒子一犯病,他就不分場合地罵死罵活,甚至從嘴里罵出“你丟死個先人了,活著還不如死了”這樣惡毒的話來。他兒子想不開,直接跳河死了。兒子的死對喜伯、喜嬸打擊很大,那段時間,他們老兩口天天在屋里號啕大哭,我的父親、母親也經常過去勸導。每次回來,父親總會默默無語地圪蹴在灶火臺邊,抽著旱煙卷唉聲嘆氣;母親總是兩眼紅腫,一看就是剛哭過的樣子。

他兒子走后的第二年,思兒過度的喜嬸也撒手人寰了。兩年時間,家里一下子失去了兩位至親,這種打擊就是再剛強的人也承受不了。喜嬸出殯的那一天,當他的兩個女兒扶著母親的靈棺,哭天搶地、撕心裂肺喊出那一聲“我的恓惶媽”的時候,一直蹲守在院墻一角不說話的喜伯情緒徹底爆發了,他忽地站起來,跑進家里拿出一只碗,朝著地上狠狠砸去。伴隨著瓷碗落地的脆亮絕響,喜伯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老淚橫流,仰頭便唱:“聽夫人聲淚俱下說一遍,好似那青鋼劍扎我的心間……”

喜伯壓抑太久了。這一嗓子,他把積壓在心底的所有心酸、滿腹委屈都給吼出了胸腔,直吼得山河嗚咽、日月變色,直哭得在場的人肝腸寸斷、淚流不止。

喜伯瘋了。

瘋了后的喜伯,地里的莊稼根本不管不顧了。他成天挎著個竹筐,拄著根山木拐杖,胸前衣服上別滿了大大小小的各式像章,獨自一人不是走在村里的大街小巷,就是出現在村后的溝壑山間。劇團唱戲期間,他曾暗戀過一個唱花旦的寡婦,那女人也喜歡他,當時礙于農村人思想比較保守,兩個人只能把這種情愫深藏心底。如今,瘋了后的喜伯見人就托媒,叫人家到那個寡婦家去提親。人家故意逗他,說你給咱唱一段立馬就去給你說媒。喜伯信以為真,不管人多人少,也不顧什么羞丑,扯開嗓子當街就唱。別人騙他,說那女人同意了,叫喜伯隔天過去接人,喜伯便相信了人家的話,回去后挨門走戶通知鄰里人到他家吃喜酒,第二天還推著自行車去那女人家接親。這件事至今都是人們茶余飯后的一大笑談。有一段時間,瘋瘋癲癲的喜伯獨自一人跑到村后的破窯洞里去住,夜里睡不著,他就站在窯洞邊上不斷地嚎唱,嚇得住在附近的女人們夜里門都不敢出。第二天,狗子媽勸他說:“你回家睡去,住這里我們害怕。”喜伯把手中的拐棍掄了幾圈道:“你要是害怕,咱倆一起住!”一句話,逗得周圍看熱鬧的人哄堂大笑。狗子媽氣得要打他,喜伯急忙賠罪說:“別打,別打,我是和你耍笑哩!”

這一個個看似冷笑話的故事背后,卻真實地掩藏著喜伯內心無數的苦辣酸咸。

我當兵走后的第三年,喜伯歿了。當我從大哥的來信中得知這一消息時,心里難受了好長時間。

喜伯的一生,可以用大悲大喜且大喜大悲來形容。他生不逢時,命運多舛,人生經歷了太多的坎坷和磨難:他生于亂世,僥幸從日本鬼子的鐵蹄下逃過一劫;他幸遇好人,從此落腳于異鄉生兒育女,勤勞耕種;他天賦異稟,癡迷戲曲,曾把自己滿身的藝術才華奉獻給了鄉村舞臺;他情系兒女,卻自編自導自演了一出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家庭悲劇……失去兒子、妻子的雙重打擊,是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一生得到的不多,卻失去的不少,最終,他懷著對家庭、對妻子、對兒女的深深自責與愧疚,結束了自己悲苦而短暫幸福的一生,為自己的人生畫了一個不圓滿的句號。

喜伯過世近三十年了,他的尸骨早已隨著流逝的歲月化為泥土。如今,在他家荒廢的院子里,只有那兩棵杏樹還在,每當春天到來的時候,樹上依舊是花團錦簇,香繞全村,好似在告訴人們說:喜伯曾在這里生活過,這家的主人是喜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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