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運城日報發布者:時間:2019-12-05
郭之雨
村里親戚老人去世,回老家吊唁。喪事上幫忙的大都是本村人,但對我來說,好多年不見,都已經很陌生了。村子里之前的老家舊戶,都像換了新裝,沒有了曾經熟悉的背景幫襯,遙遠的記憶更是難以恢復。
首先遇到小時候住對門的本家嫂嫂,那時,我除了上學,幾乎天天都要去她家玩耍。嫂子人和善,愛見我,總是笑瞇瞇的,有啥好吃的都讓我吃。她家房子高高的,院墻高高的,大門洞子也高高的,但院子很小,屋門口還有一棵能長很多脆棗的大棗樹。她家很干凈,一家四口,公公,丈夫,女兒。按照村里的輩分,我把她公公叫哥哥,她跟丈夫要喊我小姑。但她兩口子的年齡比我父母還大,這樣叫有點別扭,為了不尷尬,我自作主張喊她丈夫哥哥。與叫別人不同的是,哥哥前面加上他的名字,大概叫林青哥哥,那么理所當然喊她嫂嫂,而她女兒也比我大很多,我就喊她女兒秋菊姐姐。一個胡同里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都這么喊,附近的人們也很明白很理解。
她家最吸引我的地方是他們一家和別的村里人不同,都喜歡看書。那時候村里人經濟都不寬裕,除了吃喝穿戴,根本沒有多余的錢買雜書報刊,可不知為什么,她家里有很多各式各樣的書。那時候沒有電視機,收音機應該也屬于稀有家電,我常常趴在她家的炕沿上津津有味地翻看各種書。那時認的字好像不多,但仍然被吸引得無法形容。
我的文字情緣,就是在這個農家高墻小院里結下的。
年輕時的林青哥哥和嫂子個子都是高高瘦瘦,雖是莊稼人,但渾身干凈利落,一點都不像整天刨土坷垃的人。尤其嫂嫂,手指白凈修長,說話慢聲細語,很文雅的樣子。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嫂嫂,領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叫了一聲我的名字。我看過去,仔細辨認了幾秒才認出她,仍然喊她嫂嫂。她更瘦了,也矮了,矮到她要仰頭看我,我要低頭看她。
我們寒暄著,小時候的美好記憶猶如一排一排的浪花,沖擊著我的思緒。因為太久沒有見過面,我張了張嘴,終是不敢問林青哥哥如今怎樣,怕聽見壞消息。問及她領著的眼睛烏溜溜的小孩兒,已經是重孫了。嫂嫂歡喜地說還是在我結婚時見過面,竟然已經過去十五年了。我與眼前老去的嫂嫂說著話,腦中浮現的還是她年輕時的模樣。小時候的很多事情像湍急的河水一樣涌過來,還有那條窄長的胡同,甚至她門口的一個粗樹根做的門墩,都清晰可見。
在還有土屋的巷里往外走著時,迎面過來三個老太太,都走過去了,又回頭喊我名字,其中一個說還真是雨兒呢。我認出其中一個,大概喊她奶奶,但另外兩個我怎么都認不出來了。她們卻很親切地跟我說話,說著小時候的我,很慈愛地看著我。也許我也勾起了她們很多年輕時候的記憶,看見了過去日子里的那些美好。
吃飯時,一個男人使勁拍我一下肩膀,大聲說:“你咋回來了?咱倆是初中同學,你忘了當時還坐過同桌,老師讓學習好的同學一對一幫助差等生,你不愿意和我結對子,怕我笨,拉你后腿!”我一邊應答著一邊使勁想,也想不出他是門娃還是根生,哪怕一點模糊的痕跡也沒有。最后他說有機會咱們吃個飯,我突然就想起來了,他是班里總被老師罰站的劉建強。當年的他一臉痘痘,考試總是倒數的。旁邊人說,建強現在光景過得可好了,不是養雞就是養豬,現在又承包了村里幾百畝山嶺,種油桃種核桃,是咱村里的能干人。
最尷尬的是遇到了后來搬了家以后的對門鄰居,我看見她的第一反應是喊了她嫂子。她笑著說,你大概把我和秀秀弄混了,你應該喊我嬸子啊!旁邊有人打趣道,進了大城市,輩分也高了一級。大家都笑起來。
還遇到一個有了一歲半孫子的同學。時間真是個大大的魔術師,一個轉身,就把當初的一個調皮小男孩變成了爺爺,而看向對方的目光里,都還盛著滿滿的少年時光。
逝者入土為安時,已經暮色四合。
告別父母出來,車邊竟圍著那么多鄉鄰,那么多笑臉,那么多親親的招呼,那么多鄉音挽留。
帶著故鄉的炊煙,我們還是走了。老村子還在,父母還在,一顆游子滾燙的心,留在了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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