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 秋

沒什么能擋住

這消弭的時光

在昨夜的月光中

聽嘶啞的蟬鳴

一切靜好

或者一地雞毛

明月不是生于海上

即是故鄉

沒有什么能擋住

這內心的

巖漿噴發

柴米油鹽

抑或愛情不老

一切的緩慢

都暗示著一閃即逝

仿佛這世界

比流水還要安靜地

一去不回

沒有什么能擋住

這個下午

坐在院子里的人

孤獨還是愜意

馬路兩旁的樹木

被風吹出了哨音

誰張開雙臂

喊來了

瞬間的秋天

向 晚

鳥羽漸遠漸淡

花朵閉合

更遠處的山巒次第

露出隱忍和從容

眾仙俱寂

高處

有環佩與風云際會

低處

有蒹葭布陣

草長鶯飛

一條河在渺闊之間

又在時間之外

河漲流柴禾

沙土里種豆子

誰扯起一張網

網住天和地

網住一個人緩慢的投影

場 景

樹木被遮蓋的詞語捂住

蟬鳴在一些陽光的

滴漏處翻卷

街上的行人

各自把各自的倒影灌滿

沒有人能夠揣摩

更多人的心思

沒有更多的詞語

能兼顧

另外一些聲響

一個賣西瓜的漢子

他的叫賣聲

夾雜著一種漫溢的土腥

和一只飄向空中的

白色塑料袋

生發了碰撞

一種秩序

在時光中散渙

被跌滾的風

推了一下

又推了一下

而沒有誰專門去留意

被另一種詞語

遮蓋的這個場景

秋天沒有那么多秩序

秋天沒有那么多秩序

我看到的秋天

如天馬行空

陽光四散

流溢的色彩

像是著了魔幻

高處的果實

呈現著佛性

它們隨意地恣肆

成為一種久待的潛力

低處的草木

被秋風捆綁著

在一條河邊掙扎

喊出自身的疼

秋蟬的叫聲

麻木了秋天的視野

和一萬只秋蟲

共同融入

一個晨曦或黃昏

我在數千年的

一種概念里

首先想到的

是打入它的內心

其次亦是

秋天沒有那么多秩序

秋天的月亮

明朗朗的

一半照著隱約的

眾神共睹的孕育

一半照著燦爛的

人寰齊奏的成熟

火 紙

落在城市的鵝卵石上

你是灰燼

落在鄉村的黑土地上

你是塵埃

落在一朵蒲公英上

你會飛得很遠

落在河流的浪花上

你會匍匐成

一個更小的黑點

落在冰涼的墓碑上

風輕輕一拂

就沒了

一棵核桃樹

一群鳥從天空飛過

差一點

就碰著那樹核桃了

還有

撲撲騰騰的童年

兩岸青山吐出霧靄

河流吐出帆影

而我所敬重的

是一樹核桃

瞪著眼睛

像要把這個秋天

洞穿

而我所敬重的

是站在

核桃樹下的人

剛剛把一群羊

趕上了山坡

白云落下

罩住了草屋

土地深處

一座墳塋長滿青草

站在核桃樹下的那人

他是否看到

曾經的愛情

比一顆圓潤的核桃

還要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