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有生

田嬸老了，住進了敬老院。我們小巷里的左鄰右舍都去看望，我和妻子每次看見她，想到以前相處的點滴，就覺得十分親切和暖心。我們之間有說不完的知心話，臨別時，總是淚眼婆娑難舍難分，手拉手送了一程又一程。

田嬸當年可是中專畢業，20世紀70年代在供銷社上班，長得漂亮，人也很精干、勤勞、善良，還多次被評為勞動模范。她為人樸實厚道，遇事總是先人后己，事事替別人著想。自從她住到我們小巷后，總是黎明即起，把巷道清掃得干干凈凈，義務把各家門口的垃圾運送到巷頭的垃圾桶。十幾年來，冬天大雪擋道，她拿上木锨、掃帚，把雪掃除到百米以外的大路邊。孩子上學、行人走路方便不少，大家都感激地直說：“嬸嬸辛苦啦！”“謝謝奶奶！”

我們小巷有兩個上一年級的小學生，家長時常有事或忙于上班，顧不上接送孩子，田嬸問明情況后，按時按點接送孩子回家，熬上紅米湯，煮個雞蛋。有時候家長回來較晚，她還教孩子寫拼音、畫圖畫，給他們講故事。孩子們都親切地喚她“親奶奶”“田老師”。

2008年，我的二兒子準備結婚，我把家里裝修一新，門窗油漆得閃閃發光，院子里貼上瓷磚，立了照壁。過了幾天，對門田嬸家也開始動工，叫上工匠把屋里整修得美觀漂亮，她還親自動手油漆門窗，在釘帽上涂了金粉。她的弟弟來看望她，好奇地問：“姐，人家娶媳婦，你家漆門窗干啥？”嬸子彎腰笑成了一朵花，她說：“你這話就見外啦，城里都是窄窩小住，兩家都拾掇好，到結婚那天，客人一吃過飯，就到我家休息娛樂。在這坐著，門亮窗明，氣氛熱鬧，大伙兒開心，我也裝人、體面。”過事那幾天，嬸子四點半就起床，和左鄰右舍一起清掃門前院子，擇菜剝蔥，收拾碗筷……人來客往，她跑前跑后，和年輕人一樣操心。那些情景，我至今仍記憶猶新。

一到秋天，嬸子就推上自行車，換上舊衣服，到郊外收割過的田地去撿小玉米、小紅薯，或是采挖藥材。一天下午，她推著滿滿一車子藥材走在路上，忽然閃過一輛大貨車，強風扇到藥材捆上，自行車倒了壓在嬸子的右腿上。司機急忙跳下車，嚇得說不出話來，搬起自行車就叫奶奶，問長問短非要拉她去醫院檢查。她皺著眉頭，鼓了一口氣，慢慢地站起來，覺得沒有多大毛病，不愿意上醫院去。司機頓了一下，順手掏出500元，讓她買一些營養品。可她擺了擺手，堅決不收，這可把司機難住了。她稍微順氣后說：“我娃也是開大車、開小車的，我好好的，要錢干什么？你快去趕路吧，別再耽誤時間啦！”殊不知自行車的后輪在藥材捆下已彎成了三彎，死活推不動，腿也慢慢疼痛起來。沒法子，后來她只好打電話叫來老伴兒，開上三輪車，將人帶車子拉回家。

過了幾天，那司機打聽到嬸子的住處，拿上禮物前來看望，一進門見嬸子還躺在床上，感動得直掉眼淚，聲音顫抖地說：“好我的奶奶哩，咱倆素不相識，您待我這樣寬容。您還啥都不要，又讓您老人家受了這么大的痛苦，我真是遇上好人啦！”

田嬸是大家心目中公認的好巷長，我們六戶人家安裝一塊水表，她月月負責收繳水費。她還是個和事佬，說和得家家和睦幸福，小巷鄰里團結。一直以來，是她默默守護著小巷的門戶安全。謝謝您，我尊敬的嬸子，您用人格魅力感染著我們，您用真情暖熱了小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