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選

平陸縣城位于黃河岸邊。她的故事就像那碧波蕩漾、賢淑美麗的黃河水，令人向往，令我難以忘懷，令這個城里的人們傳為佳話，我要用拙筆為她傳頌。

那年，她因租房和我成為近鄰。丈夫會譜歌曲，會操作多種樂器。文藝界稱他為李老師，后來，不幸癱瘓坐了輪椅，因手術，半邊頭骨凹陷，因腦堵，口眼有些歪斜，說話思維會時常顛倒。

我和老李相識多年。他是一個熱情、奔放、正直的人。他的妻子是位退休教師，人們喊她毛老師。她說老李發病后，先到縣醫院，又緊急轉往河對岸的市醫院，但沒有搶救成功，可憐地就成了現在的樣子。她邊說邊擦拭著淚水。她是為丈夫得到更好的照顧，租住到這里。因單元房里有衛生間，便于護理；這里距離街上也近，購物方便。

因為和老李是老相識，我經常過來陪他聊天，談生活、談藝術、談天下事，也會幫他做些事、跑些腿。老李雖然癱瘓了，但他的生活質量卻是挺好的：一日三餐隨意自在，吃大米，要吃開水鍋蒸的，麻煩歸麻煩，老李只要一句話，妻子就照辦不誤。老李喜歡喝羊湯，妻子就到街上提回來。肉、蔥花、羊油辣子、羊湯，分得清清的，每一樣東西放多放少現場“布局”，享受如同在羊肉店喝羊湯的感覺。每天每頓飯，老李想吃什么，只要一句話，妻子會用充滿愛意的聲音答應：“好的?！狈凑依锩刻於加袨槔侠钭龅莫毾盹?。

老李常讓我為他買煙，說不敢讓老伴知道了，老伴不讓他抽煙。可我想，老李又下不了輪椅，他口袋里大把的錢是誰給的？還不是妻子給的。妻子不想讓他抽煙，又怕委屈了他，讓他像健康人一樣，自己口袋里裝點錢。

老李雖然癱瘓了，卻數年如一日，被照看得像孩子一樣周到。老李吃喝起居非常規律。幾點吃飯、幾點起床、幾點睡覺、幾點午休，妻子都面面俱到。老李要睡覺了，妻子會把他扶上床，脫衣、蓋被，拉窗簾，關燈。老李身上總是穿得干干凈凈的，頭發會及時請理發師修剪。老李的居室總是整潔有序，毫無異味。妻子怕老李孤獨，會請來熟人陪老李嘮嗑?？腿藖砹?，妻子會端茶遞水，熱情讓座。

妻子還得照看淘氣的孫子，從早到晚，一刻不得清閑，辛苦異常，從沒怨言，從沒有發火生氣給老李臉色看。老李是個大男人，上床、下床、去衛生間，妻子挪動他很是費力，每天還要把老李推到室外看看藍天白云，曬曬暖陽。老李的病程遙遙無期，為了不影響老李的正常生活，累出腰椎病的妻子花大價錢請來男保姆，專門照看和陪伴老李說話。

多才多藝的老李不幸成了輪椅上的患者，但絕對是最幸福的患者，也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幸福的人。老李的妻子當年因愛和老李走到了一起，如今老李成了這個樣子，她依然愛在心里，愛在一舉一動中，愛在對老李無微不至的照看中，讓丈夫生活得有滋有味、有尊嚴。丈夫叫她，她喊丈夫，你分明能從那相互的聲音里聽到溫柔的愛意。她不顧一切照顧自己沒有希望的丈夫，她的老母親說她是傻女兒，我說她是這世間最美的妻子。

她的名字叫毛福寧，堪稱愛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