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運城日報發布者:時間:2022-04-21
■袁建順 李建錄
碑刻始于何時,無從考證。據古代文獻記載,早在商周時期就出現了碑刻?!赌印芬粫驮啻翁峒啊爸谥癫?,鏤于金石”。劉勰《文心雕龍·誄碑》中就有這樣一段記載:“碑者,埤也。上古帝皇,紀號封禪,樹石埤岳,故曰碑也。周穆紀跡于弇山之石,亦古碑之意也。又宗廟有碑,樹之兩楹,事止麗牲,未勒勛績。而庸器漸缺,故后代用碑,以石代金,同乎不朽,自廟徂墳,猶封墓也。”可見碑刻在上古帝皇時期就已出現,而且還承載著重要使命。河津目前發現的碑刻遺存,最早的是《北魏青砂石造像》(386~534年),其次就是《薛公墓志銘》(662年)。
綿延幾千年的中華文化,是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強大精神支柱。中華五千年文明孕育著光輝燦爛、博大精深的歷史文化。經過舊石器、新石器時代的漫長發展,人們不僅創造了賴以生存的石質用品,還創造了表達其思想與追求的石刻藝術形象。特別是碑刻,作為文字的重要載體,被廣泛應用,如摩崖、碑碣、畫像石、石闕、石經、墓志、造像、石幢、法帖,等等,不同形式的石刻作品琳瑯滿目,比比皆是?!斗矊S金石叢稿》中說:“刻石之風,衍于秦漢之世,而極盛于后漢。隋唐承北朝之余風,事無巨細,多刻石以紀之,自是以后,又復大盛,于是石刻文字幾遍全國矣?!笔蹋韵惹匾恢毖诱怪两瘢延袃扇甑臍v史,就其文化積累,可謂浩如煙海,其價值之高,早已被譽為“石頭之書”“刻在石頭上的歷史”,備受世人垂青、珍重和利用。這里僅就碑刻的種類、用途及價值略述一二。
碑,有狹義和廣義兩種解釋。從狹義來講,它是專指石刻種類中的一種;廣義來說,它泛指各種形制的石刻。從金石學的角度來講,通常是從廣義方面來理解。清人葉昌熾在《語石》中說:“凡刻石之文,皆謂之碑,當是漢以后始?!笨磥肀暮x早已約定俗成。
還有一種就是唐宋以來,有匯刻歷代帝王、名家書跡于木、石之上,稱之為“法帖”。本文議及的“碑”就是泛指石刻中有文字或圖像的石質載體和這種“法帖”。
“碑”與“帖”二者是完全不同的。碑是碑,帖是帖。前人概括為“豎石為碑,橫石為帖”,具體不同之處,可歸納為以下幾點:
一為功用不同。刻碑立石是以期達到“寄堅貞之石質,永垂昭于后世”的愿望。而法帖則是以傳承、學習與欣賞書法為目的。因而復制歷代帝王、名家法書成為人們一種有意識的書法活動。
二為內容不同。碑刻文字通常是以記功頌德、追述世系、紀事等為主要內容,其行文有一定的格式和內容要求。而帖是以匯集、摹刻帝王、名人法書為主要內容,以書法優劣為選擇標準,精者片紙楮素,只字皆收,其書寫內容多為往來信札與詩文等。
三為書體不同。碑的書體早期皆為莊重肅穆的篆、隸、正(楷)書,及至唐太宗李世民御筆揮灑,以行書書丹上石,始有行書之碑;草書除武則天所書《升仙太子碑》外絕少見之。然而,刻帖尤以小楷及行、草書體者居多。
四為形制不同。碑的形制為長方形,豎于地面,上覆碑額,有圓頂、方頂、尖頂之分,下面還有碑趺,分龜趺、方趺之制;碑高幾丈有余,中間或有穿孔,可四面刻字。帖的形制為橫石,通常高尺許,只有正面刻字,無四面刻字,更無趺、無額、無穿孔,一般都鑲嵌于壁間。此外,帖有木刻,但碑沒有。
五為上石之法不同。碑通常是采用書丹上石,(現代當然有用電子掃描上石法)。而帖是摹勒上石,二者有本質不同。
六為刻法不同。碑經過書丹上石,刻工可因循刀法之便直接奏刀,筆畫方峻狠直,刀石之意味較濃。而帖經摹拓、勾勒上石后,刻工是不允許有絲毫脫離原作而任意奏刀的自由,皆須忠于原作,盡力使之畢肖。
碑刻在我國古代不僅出現很早,而且由于在社會生活中應用廣泛,于是衍生出繁多種類。僅以刻有文字的碑來論,常見的有功德碑、記事碑、墓碑、造像題記碑、題名碑、宗教碑、詩文碑、書畫碑等。每一類碑還可細分為很多種。如記事碑就可以根據內容及功用不同分為十幾個類型,如官方的詔書文告碑、民間的修橋建廟碑、鄉規民約碑、地界契約碑、祈福求雨碑、家族祠堂碑等。河津從古至今遺存的碑刻種類繁多,涵蓋廣泛,無所不有。現已發掘的碑刻主要有宮廟碑、記事碑、墓碑和墓志銘碑幾大類。如元代(1357年)創修上生院記碑、康熙元年(1662年)題禹門碑、元代史遷墓碑、懷遠大將軍墓碑、卜子夏墓碑,還有現代的河津縣城遷移記碑等250余通。
碑刻是我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蘊涵著豐富重要的價值。
一是碑刻有著彌補史實、校訂史料的價值。過去,大凡改朝換代,必修前史,故于本朝不利者,皆刪除篡改,正史典籍中亦有不盡可信之處。然碑帖之文,皆為當時所刻,或埋于地下,或置于荒野,或葬棄于古塚墓室,一般來不及篡改,所以,可用于校訂史實。如2002年被國家文物局列為禁止出國展覽的唐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就為我國留存了一段珍貴的歷史記憶,成為研究古代基督教早期傳播到中國,并在中國發展的不可或缺甚至是無以替代的文獻,彌補了中西交往的這段珍貴史料;2004年在西安附近發現的井真成墓志碑,對研究古代中日文化交流歷史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更有2020年,陜西考古研究院發掘的唐代元大謙妻羅婉順的羅婉順墓志,由汝陽郡李璡撰文,顏真卿書丹。李璡的母家元氏一族系北魏昭成帝之子常山王拓跋壽鳩的后裔,而元大謙、元大簡兄弟系常山王第七代孫,大謙還曾任絳州龍門縣令。這應該是河津古縣志從未涉及的一則重要文獻內容,對研究河津古代的歷史價值非凡。
二是碑刻有著文獻??钡膬r值。過去的文獻典籍多為輾轉傳抄,或有遺漏謬誤之處,可以與石經拓本校之,足可更正補遺。如蘇軾撰并正書之宿九仙山,“暫”,《蘇東坡全集》則作“一”;“春”,《蘇東坡全集》作“香”;“半夜”,《蘇東坡全集》作“夜半”。詩文上石后未經改動,當以石刻文字為正。
三是碑刻有拾遺補闕的價值。碑刻所涉及的內容十分廣泛,天文、地理、宗教、祭祀、禮儀、政治、軍事、醫藥、世系、傳記、風土人情、筑路造橋、買地劃界等無所不包,可以說就是一部“萬有文庫”。特別是秦漢碑碣以降,與雅頌同文,故載之,亦不乏鴻篇巨制,尤其是刻帖多為名家詩文詞翰,細品文意,以石刻文字為優,實可豐富、彌補歷代文學體裁之缺失。如被毛澤東贊譽的“不朽之文,傳不朽之人”的魯迅,一生唯一為河南曹植甫手書教澤碑文。又如河津西窯頭村關岳廟記碑文,由馳名歷史學家喬鶴仙和山西大學首任校長、教授李亮工的老師、理學大師周自道撰文、書丹上石。
四是碑刻有考辨文字源流的價值。文獻記載以籀文為最早,然而不見其原物,何以知籀、篆之形,而更不知三千余年前甲骨文之為何物?非得碑帖、甲骨實物方可考文字的源流之始末。如新絳縣博物館收藏的唐代碧落碑,就用了倉頡、史籀、秦篆三個時期的古文字,假借轉注甚多。宋代郭宗恕著《汗簡》中,就收錄了此碑中的古字。清編《六書通》,也把碧落碑作為字源之一,對保護我國古文字有著極其重要的價值。
五是碑刻集書法之大成。中國的紙雖然在東漢晚期就已發明,但能夠流傳下來的最早書于紙上的文字,現僅有西晉陸機的《平復帖》。書法,除墨跡外,碑刻為大宗,特別是以周鐘鼎、秦刻石為標志的古雅篆書,書法大者盈尺,如“泰山石峪”,小者如豆,如晉唐小楷。歷代名家篆、隸、正、行、草書,各種書體無不涵蓋,碑帖可謂是書法藝術的最大寶庫。特別是湖南浯溪,摹崖石刻的《大唐中興頌》(顏真卿書)《大宋中興頌》和《大明中興頌》,由前代圣賢的手澤真跡,蒼崖丹壁,點畫猶然,雄文健筆,煥然古今。
還有河津保存的曾為孫中山逝世書挽聯的民國大書法家、時稱華北第一鐵筆趙昌燮書丹的卜子夏墓碑。
綜上,碑刻是多種藝術的結晶。首先是專門的一種文體,形式嚴謹,構思精巧,語言優美,典雅不俗,成為膾炙人口的文學作品。如韓愈的柳子厚墓志銘,蘇軾的表忠觀碑,其文多由書法家書寫,成為書法藝術的典范之作和模本;歐陽詢的九成宮醴泉銘;顏真卿的多寶塔碑等。其次,碑的紋飾雕刻別具匠心,堪稱藝術佳品。而且,碑刻多為旌表紀功,以冀傳之后世而作。其所刊文字,或彰顯神靈、祖宗的功德,或紀念英雄的偉業,如天安門廣場聳立的人民英雄紀念碑,使之與山川大地一樣永遠為華夏兒女所崇敬。還有四部典籍、政治、宗教等高文大典,其意皆為傳播當世,遞之不朽。其所刻圖像,不論是文王、周公,還是孔子,孟子,也不論是老子、佛祖,還是彭祖、關公,無一不是明君、忠賢等正面形象。其所刻動物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靈,有驅邪避災,祈福之用;其邊飾卷革紋忍冬、牡丹、石榴、荷花、菊花、蘭花等,多為耐寒、富貴、高格、偉岸的代表,內容嚴肅規整,圖飾華美典雅,文書俱佳,皆堪稱藝術佳作,都是歷史文化、文學藝術史上的奇葩。
“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我們現在大力倡導、弘揚優秀傳統文化和愛國主義精神,應該大力發揚光大優秀的碑刻文化,保護碑刻文化資源,彰顯碑刻文化底蘊,賦能社會主義文化的繁榮復興,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中國夢貢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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