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發布者:時間:2019-06-25

獻身蒲壇志不移
趙乙在半個多世紀的編導實踐中,積極探索、創造了具有獨特風格的戲曲創作理論與導演手法。他以強烈的進取心,堅持改革,銳意創新,為古老的蒲州梆子開辟了一代藝風。他導演的劇目受人歡迎、令人贊嘆,如現代戲《王貴與李香香》《官逼民反》《血淚仇》《結親記》《紅燈記》《杜鵑山》《老虎咀》等,傳統歷史劇《紅娘子》《三打祝家莊》《梁山伯與祝英臺》《楊門女將》《出堂邑》《殺驛》《周仁獻嫂》《意中緣》《麟骨床》《烤火》《藏舟》等。享譽蒲壇的“五大名演員”之代表戲、看家戲,大都是經趙乙加工排導的。如王秀蘭的《竇娥冤》《藏舟》;閻逢春的《徐策跑城》《周仁獻嫂》;張慶奎的《三家店》《蘆花》;筱月來的《西廂記》《古城會》;楊虎山的《李逵下山》《贈綈袍》等,歷歷在目,舉不勝舉。
趙乙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里,祖輩男耕女織、勤勞善良的家風,造就了他坦誠淳樸、勤學奮進的良好品德。他在孩童時代,經常隨大人觀看《精忠報國》《三娘教子》等優秀傳統劇,對劇中人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激發出美妙的憧憬。
1936年,15歲的趙乙經舅父推薦考入了臨汾第六中學,意在實踐父輩“改換門庭、耀祖光宗”之夙愿。誰知對戲劇如癡如醉的他另有打算,課堂的板凳尚未暖熱,竟不辭而別鉆進了戲班,與蒲劇“四大名旦”之一孫廣盛的嫡傳弟子筱蘭香同為一個“娃娃班”的師兄弟。在這里,趙乙掌握了戲曲表演的動作要領和各種唱腔,未過滿月就能登臺演出。在當時社會環境下,戲班子被稱為“不入流”行當,演員被當作“吃開口飯的”。這位天資聰穎的小伙子竟棄圣賢而不讀,甘愿去做讓人評頭論足的戲子,實屬“舍本求末、甘為下人”之蠢舉。親朋們聞訊,直怪娃他舅疏于管教。他舅便與其父結伴前往戲班,經歷了一番高說低勸,仍無法將趙乙拉回學校。最后,急于“將功贖罪”的舅父想出了“釜底抽薪”的辦法,先做通班主的工作,再向孩子反復強調“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道理。在各方壓力之下,趙乙雖然答應返校讀書,但對戲劇的熱情絲毫未減。他在學好文化之同時,總要想方設法利用節假日,到戲班里聯絡感情,向師兄學習戲曲知識。此情此景,讓為人誠篤、尊師愛友的筱蘭香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他曾向圈內人士預言:“趙乙這輩子怕是離不開戲曲這一行了!”
能文能武創奇跡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面對難民如潮、餓殍遍野的社會亂象,趙乙讀完中學后,毅然放棄商行、學堂的高薪聘請,參加了安邑縣抗日游擊隊。在這里,他看到了中華民族的希望,感受到革命隊伍里的溫暖,有關領導慧眼識珠,派他到宣傳隊做發動群眾工作。
1939年,安邑抗日游擊隊改編為二一二旅,趙乙被任命為旅屬黃河劇團演員隊副隊長。他決心將滿腔報國熱血傾注在抗日救國的宣傳事業上,從創作劇本、編排節目,到器械化妝、登臺表演,他門門精通,樣樣能干。因為有黃河劇團這個平臺,每逢召開宣傳鼓動大會,報名當兵的熱血男兒絡繹不絕。由于黨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感召,大半年時間,二一二旅擴員將近六分之一,上級領導在經費十分緊張境況下,仍全力支持宣傳隊工作。
1940年年初,日寇為打通同蒲鐵路線,掠奪更多的戰略物資,向我抗日根據地展開全面進攻,趙乙被調回旅部當作戰參謀,在洪洞一帶從事抗日游擊戰爭。他干一行,愛一行,不但學會了繪制軍事地圖,還練出一手好槍法,曾在洪洞馬牧一帶擔任過抗日村長,后為臨汾武裝部科長的離休干部董云山回憶:“趙乙膽大心細,曾化裝成日寇軍官出入虎穴,被稱為抗日隊伍里的‘文武全才’。有一回,我地下黨得知有日偽骨干分子到洪洞活動,便派趙乙幾個人前去抓捕,對方聞訊后企圖逃跑,被他追上去一槍擊斃!”
1944年中,趙乙又被調回文藝隊伍,到太岳三分區擔任宣傳隊隊長。在抗日戰爭高潮時期,他導演了大量反映現代題材的戲,還創作了不少膾炙人口的劇目。趙乙與人合作創作了《太平天國》,排導了《岳飛傳》《逼上梁山》《白毛女》《虎孩翻身》等抗日劇目,被稱為我黨宣傳戰線上的尖兵,多次受到上級的表彰。
1947年末,晉南大部解放,為鞏固新生革命政權,趙乙被派到臨猗三區參加土改工作。不久后,國民黨殘余勢力策劃了“虞鄉中學事件”,上級將臨猗、虞鄉、永濟中學合并為“條西中學”,調他到學校擔任教學工作,趙乙很快就在學校組織起業余劇團,大張旗鼓宣傳黨的政策,為確保解放區社會穩定發揮了積極作用。
堅持改革善創新
1949年中,運城專署以條西中學宣傳隊為班底,籌備成立了晉南文工團,趙乙在團里負責業務工作。在行政區劃變動過程中,他一直擔任專署文化局副局長,其間參與編導了《劉胡蘭》《花木蘭》《十五貫》《薛剛反朝》《楊門女將》《蝶戀花》等劇目。
1958年,當時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為紀念世界文化名人,在全球發起了歷史文化調查活動,我國的關漢卿名列其中。時任中國戲劇研究院負責人的張庚先生認為:關漢卿為河東解梁人,《竇娥冤》是他的扛鼎之作,如果能將其拍成一部電影,就是對這位名家最好的紀念,在報經文化部批準后,令長春電影制片廠導演曾為之與趙乙共同負責。誰知二人重任在肩,門路各異,到底是將《竇娥冤》搞成“電影蒲劇”,還是拍成“蒲劇電影”?一時間不好統一。因為前者多以“蒙太奇式”的描述手法為主,難以更好地體現蒲劇“做唱念打”的主要特點。趙乙用自己親身體會,向廠方作了大量的解釋,比如主角竇娥的中心唱段,如果淡化了戲曲格調,演員很難在較短時間內抒發感情,故事情節也顯得較為單調。經過認真論證,導演組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議,決定將《竇娥冤》確定為“蒲劇藝術片”格式,由行樂賢執筆成文。
1959年,在趙乙一班人的極力配合下,長春電影制片廠終于拍成了蒲劇歷史上首部藝術影片。這一前所未有的成就,不僅為元代大戲劇家關漢卿名作增光添彩,更為古老蒲劇藝術走向全國打開了通道。
1960年,趙乙與韓剛、杜波共同創作了新編歷史劇《白溝河》,以鮮明的藝術個性和尖銳的矛盾沖突,成功塑造了楊家將“一門忠烈,一往無前”的愛國主義形象。《白溝河》創造出“連演百場、場場爆滿”的歷史紀錄,受到廣大觀眾熱烈歡迎。在此期間,他們收到大量要求合作信函,全國十余個劇種紛紛移植排演,晉南蒲劇從此威名大震。
1963年,趙乙與西戎、韓剛合作了編寫現代戲《結親記》,該劇將濃郁的風土人情,恰如其分地融入日常生活中,完美體現了“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創作理念,從幾個方面宣傳了我國農村發展的絢麗畫卷與農民生活的道德風范。
趙乙主張戲曲表演既要繼承傳統,又要改革借鑒。他認為藝術的魅力在于情,情理相通,以情敘理,才能達到“寓教于樂,受教育人”之社會效果。比如編導給演員說戲時,必須注重挖掘人物內在情感,強調感情的合理性,充分體現“‘情’是藝術的靈魂,‘理’是藝術生命”的主線。在排練過程中,他從調動演員情感開始,要求聲情并茂,反對畫蛇添足,虛假做作。以《薛剛反唐》為例:當徐策看到盼了13年的薛剛率兵除奸,興奮之情溢于言表,讓觀眾意想不到的是,飾演這位忠臣的閻逢春面對薛剛,突然揮手打了對方一巴掌,直怨他“吃酒行事太魯莽,害得你舉家喪法場”,引得其子薛奎大為不滿。其實,這個動作是趙乙與閻逢春共同策劃的,正是這一巴掌,打出了劇中人物13年的喜、怒與怨、恨,畫龍點睛,愛憎分明,將觀眾引入追憶與思考的境界中,為演員提供了更加合理的表演手法。
德高望重顧大局
1970年臨、運分專,被當作“反動藝術權威”的趙乙盡管身不由己,也沒放棄自己喜愛的蒲劇事業。著名藝術家楊翠花的嗓音堪稱一流,趙乙曾利用掃地間隙叮囑她:作為一個演員,音色好固然受人稱贊,卻不能引起觀眾對人物的共鳴,越是嗓音好的演員,越要求在情上下功夫。每想起這些,楊翠花總是充滿了感念之情:“趙院長不但善于結合演員自身條件,還能適時修改表演套路,在排演《白蛇傳》過程中,的確令我受益匪淺……”
趙乙導戲要求嚴謹,無論場次組織,人物感情變化,唱腔結構,總善于掌握劇情發展規律,使之波瀾起伏,層層推進,從而達到臺上龍飛鳳舞,臺下目不暇接的效果。1979年,趙乙與杜波、李安華共同改編了蒲劇傳統戲《麟骨床》,以辛辣的筆鋒,塑造了陰險奸黠、攀高結貴、禍亂朝綱的女野心家文嫣的丑惡形象,揭示了一個令人不齒的社會現象。該劇劇情跌宕起伏,演員陣容強大,曾獲山西省和全國1979年劇本創作獎。
1982年夏,運城地區舉辦著名表演藝術家王秀蘭舞臺藝術紀念活動,趙乙受邀后風塵仆仆地趕到鳳城,這位患有高血壓的藝壇老翁白天在排練場工作,夜間還要修改劇詞。在較短的時間里,他給王秀蘭的幾個代表戲提出了不少修改意見,還為她排導了折子戲《送女》。他對劇情、人物、音樂等方面分析的精辟深刻,還要求演員、樂隊,一個板眼、一個臺步都要有板有眼,用王秀蘭老師的話說:“趙院長導戲,不但能分析掌握角色的思想感情,也能摸透演員的精神動態,對不同的演員會采用不同的導演手法,好比一個擅打勝仗的優秀指揮官。”
1986年春,筆者隨運城地區劇院負責人到臨汾考察時,曾慕名拜訪了趙乙先生。這位平易近人的長者思維敏捷、談吐風趣,對來自家鄉的同行們充滿了熱情。提起戲曲界元老,他談到了杜波、韓剛、行樂賢、張峰,還有秦學敏、康希圣、韓樹荊等。說到臨汾蒲劇新秀,他信心滿滿,如數家珍,對任跟心、郭澤民、崔彩彩為代表的年輕一代充滿了期待,還在百忙中讓衛澤副團長安排正在襄汾演出的任跟心與我們見了面。
趙乙為中國戲劇家協會連任五屆理事,山西省歷任文聯委員,山西省第六、七屆人大代表;1985年獲全國導演獎,1986年被評為山西省勞動模范,獲全國“五一”勞動獎章……面對如潮似水的榮譽,他認為應歸功于黨的領導,集體的智慧,極力回避自己。
趙乙先生對戲曲事業的貢獻,在于他深入探討蒲劇發展歷史,認真研究蒲劇改革方向,極大地拓寬了蒲劇的空間,更好地培養了一代新人……使這一古老的劇種煥發出無限的生命力!
2004年12月13日,趙乙先生永遠離開了畢生為之奮斗的事業。原省文化廳領導鄧焰親筆書寫“你為新中國蒲劇第一代風流人物之首,成績卓著,理當載入蒲劇史冊”之挽詞,無疑是對這位蒲劇界元老及領軍人物最好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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